第1章

“東西帶了？”

“帶了。”

“工具都在？”

“在…等下！我再看看。”

月黑風高，芝加哥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皚皚白雪，大房子的後門旁青年兩個。

大個子話音未落已將身上的布袋卸下，奮力翻找；小個子抱臂等了他一等，寒風將她吹得縮起脖子，冷著臉道：“好了沒有？”

“老大，我第一次幹這事兒，你別催我，越催我心裏越慌…”

“不許說了，打擊士氣。”

“好好好…哎喲！”

“又怎麼了？”

“刀忘帶了。”

“你看你！”

“那怎麼辦？回去拿？”大個子偷眼看她，像個做錯事等著挨罵的小孩。

小個子凝眉，下定決心：“來不及了，一會兒人全回來了。直接動手吧！”

“可是…”

“別可是了！”小個子用力扯開大門，摸到房間的另一頭將燈打開，露出屋子的全貌——是一間廚房。

小個子女生名叫裴舒白，是個留學生，今日隨高個子的男生元昊來中國同學合租的民居聚餐，同時參加烹飪比賽。此時，她正熟練地理菜、分類、清洗、摘菜，動作一氣嗬成。

“元昊你怎麼還愣著？快來幫忙！”裴舒白個子小氣勢大，指揮起元昊不帶一絲猶豫。

“老大，沒帶你那把禦用中華大刀，怎麼辦？”元昊生得人高馬大、眉清目秀，在身材嬌小玲瓏、麵容冰冷鹽係的裴舒白麵前，全然是小跟班姿態。

裴舒白用眼刀將元昊紮了個遍，才道：“都已經這樣了，隻能借用他們家的餐刀。你先幫我把排骨焯水。”

元昊不情不願地去架鍋子。

“別磨蹭。這是要排名次的！你還想不想贏了？”

“一般。”心知這個答案裴舒白不會滿意，元昊一眨眼，清泉般的眸子裏閃過一弧波光，企圖賣萌過關。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很像那麼一回事，若是平常女人，心早都化了。

可惜裴舒白並不是平常女人。她隻恨鐵不成鋼：“輸了給她們八個人刷碗是小事，但這麵子我可丟不起！”

元昊張嘴想說“這有什麼丟不起的”，但這麼說肯定又要惹裴舒白生氣。他想了想道：“反正你臉小，麵子也不大，丟的就不多。”

裴舒白秀眉一挑，仿佛一句無聲的“大膽”，但老大自然有老大的樣子。她不氣惱，隻在腦海裏想象了三四種能震懾元昊的場麵，最後威脅道：

“這次Johann教授留的作業，你一個人想辦法。”

“我錯了！老大饒命！”

元昊明知要惹到她，但他就是忍不住想惹她，好看一看她生動的表情——裴舒白平時嚴肅，隻有在想象如何對付他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漏出得意的笑容，偏偏她自己不知道，令他覺得特別可愛——不過，惹完還是要哄的，

“其實我這是在誇你，你們女生不是都想要巴掌臉…”

說著，抬手在裴舒白臉前比劃，他個子高、手也大，張開手心，連她微卷的短發都快遮住。

“好了，別鬧了，一會兒他們就買菜回來了。”

裴舒白打落他的手，轉身回到水槽邊忙碌，不忘分析“戰局”：“今天聖誕節，除了中國城的店鋪還開著，全芝加哥的人都在家陪老婆孩子吃飯，這個點連路上都全空了。所以他們肯定隻能結伴去中國城買菜。我們從家裏帶菜來，絕對搶先他們一頭…”

元昊歪起一邊嘴角笑。裴舒白喜歡把他們二人合租的小公寓喊作“家”。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不習慣，異國求學，哪能算家？可聽她喊著喊著，竟然真覺著那小公寓有幾分家的味道。

裴舒白還在謀劃：“…所以啊，雖然我倆都不擅長炒菜，嗯，你是壓根不會…但不要緊！隻要我們出餐早，第一個上桌，到時大家都餓壞了，狼吞虎咽下去誰還記得吃了什麼？肯定大占便宜…”

“學姐想得真不賴，您那小算盤，我剛進玄關就聽到響聲了。”

廚房門打開，房子的主人之一回來了。元昊的同學柳琳琳提著兩大袋食材走向廚房中島台，道：“連暖氣也沒空打開，這麼爭分奪秒地想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