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天上午，栗暖被項目組的工作絆住了手腳。

趕到安縵時，已經時近中午。

“媽，你們好不容易來南城一趟，我請你們吃自助餐怎麼樣？”看見女兒，栗暖心情不錯。

“暖暖，讓旭子請你。”肖鳳蘭今天心情不錯，笑著拍拍女兒的肩。

“怎麼了？”栗暖有些驚詫地看著母親和哥哥，發現兩人都是唇角帶著壓抑不住的笑意。

尤其栗子旭，換了一身看起來就高檔的西裝，整個人都顯得陽光挺拔了很多。

“你哥啊出息了，在南城大企業找了份工作！”肖鳳蘭笑眯眯地回答，“當編輯！那可不是文化人才能幹的好工作？”

栗子旭生性靦腆，畢業後在老家臨川混了幾年都不太如意，現在能在大都市南城落腳，當然是再好不過。

栗暖也為哥哥高興。

“人家還沒最後決定用我呢......”栗子旭不好意思地撓頭。

“筆試、麵試都通過了，錄用還不是早晚的事？”肖鳳蘭笑得臉都紅了，“昨天你哥就是去人家企業麵試的，和麵試官聊了好久呢！”

“哥，麵試官怎麼說？”

“人家說，還有二輪麵試，讓我回家等通知。不過，又私下告訴我，說我成績很好，讓我準備好入職。”

依栗暖的經驗，這份工作應該是穩了，她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

“走，舅舅請小雪吃好吃的，好不好？”

南海路七號，風華餐館。

四人坐在不顯眼的卡座裏，肖鳳蘭翻著菜譜。

看到價格後，母親臉上顯出幾分遲疑，“有點貴吧？要不，我們換一家？”

“媽，暖暖不是說這家菜好吃？你就放心點吧。”見肖鳳蘭不肯點菜，栗子旭把菜譜遞到小雪手裏，“小雪點。”

說是給小雪，其實是讓栗暖點菜。點了幾份風華餐廳有名的網紅菜，栗暖放下了菜譜。

“媽，別擔心錢。等我賺到錢，把您接來南城享享福。”栗子旭笑道。

眼見一家人越過越好，栗暖心中高興之餘，也有些酸澀。

他們還不知道她活不長了......

點完菜，栗子旭去了洗手間。

“媽問你，昨天那個什麼宛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肖鳳蘭壓低聲音。

“媽，別瞎說，我們隻是普通同事。”

“也不知道人家嫌不嫌棄你還帶這個孩子......”肖鳳蘭完全沒聽見去栗暖的解釋，一想起女兒的事，她有些犯愁，“你年紀也不小了，終身大事還沒有著落。”

“媽，我都有小雪了，這輩子不打算再嫁人......”

“傻孩子，說什麼呢，女人怎麼能不嫁人？”肖鳳蘭臉色一沉，“以後媽不在了，誰照顧你和小雪？”

“媽，您說什麼呢......”栗暖心裏有些不舒服。

媽不在......想都不敢想！

肖鳳蘭還要再說什麼，卻見一邊服務員為自助配菜的料理台添了時新水果，在燈光下顯得十分誘人。

肖鳳蘭起身，想去乘兩盤。

見栗暖也要去，肖鳳蘭按住了她：“你在這看好咱們的東西，我帶小雪去盛點回來。”

剩下自己一個人坐在卡座裏，栗暖長舒了一口氣。

肖鳳蘭在臨江當小學美術老師，和當數學老師的爸爸恩愛了一輩子，思想相對保守，認為女人就是要嫁人人生才會完整。

說服不了母親，栗暖苦笑著搖了搖頭。

突然，餐廳一側傳來一陣喧嘩聲，栗暖心中一顫。

一陣女聲高分貝的叱罵裏，夾雜著小雪高亢的笑聲！

“你瞎了嗎？這麼直愣愣地撞過來，撞壞了人怎麼辦？”

栗暖一抬頭，便看見女兒被一個陌生女人扯住搖晃，臉上還在笑，卻褪盡了血色。

栗雪身後，肖鳳蘭紮煞著雙手，急得要命卻不敢上前。

“放開！”栗暖急道，連忙起身衝過去。

趕到身前，她心中狠狠一沉。

一旁扶著料理台才能站穩的嬌弱身影是宛婉，攥著栗雪雙肩的是錦姨。

宛婉一臉不耐煩，用手捂著肚子，“錦姨，這熊孩子撞得我好疼！”

“說對不起！”錦姨陰沉道，聲音逐漸尖銳，“快說對不起！快說啊！”

“放開我女兒！”栗暖一把對開錦姨，把栗雪護在懷中。

“小雪沒事吧？有沒有哪裏痛？”栗暖蹲下身，檢查著小雪身體。

醫生才剛說栗雪好了些，若是再被嚇到......

“女兒？”看清是栗暖，宛婉臉上掛出一抹譏誚的笑，可在看清栗雪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時，她臉色一沉。

“呦，果然是賤民媽生出來的賤民閨女。”錦姨冷冷諷刺，“這麼沒教養，怎麼有娘生，沒爹教嗎？”

餘光裏看到傅銘洲奔著這邊而來，栗暖皺起眉頭，把女兒交給身後的母親，向宛婉鞠躬道歉：“對不起，孩子不是有意撞倒你的，我替她道歉。宛小姐能原諒我們嗎？”

見是傅銘洲來了，宛婉嬌弱地倚進他懷中，臉上表情分外脆弱，“算了錦姨，栗小姐這樣不小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著，虛弱地笑了笑，“銘洲，我們進去吧，別打擾栗小姐母女團聚。”

她有意把母女團聚幾個人咬得很重。

傅銘洲倒像沒聽見一樣，看都不看栗暖母女二人一眼，護著宛婉就要向包廂裏走去。

“等一下。”栗暖出聲。

傅銘洲停住腳步。

“我女兒撞到了宛小姐已經道歉了，可是這位女士，”栗暖指著錦姨，“也傷到了我女兒，難道她不應該道歉嗎？”

錦姨回過頭，一臉猙獰，“你怎麼敢？！你也配？！”

“怎麼？道歉很難嗎？”栗暖走過來，直視著錦姨的臉，“還是說，這麼沒教養，是有娘生，沒爹教？”

“你......”錦姨太陽穴上的青筋騰騰地跳，一雙保養得一絲皺紋都沒有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恨恨地盯著栗暖，“你該死！你該死......”

“錦姨......”宛婉柔柔的聲音傳來，“我們不跟她計較了好不好？”

女人依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好像沒聽到一樣，竟是伸著雙手一步步朝栗暖走來。

“銘洲，求求你，”宛婉的聲音帶上恰到好處的哭腔，顯得可憐極了，“你知道錦姨她情緒不太穩定，你讓栗小姐不要為難她了好不好？”

“栗暖，夠了。”傅銘洲放開宛婉，擋在憤怒的錦姨和栗暖之間。

“傅總，不夠。”栗暖迎著男人的目光抬起頭，“她不道歉，我會報警，我女兒肩上有掐痕，她涉嫌故意傷害未成年兒童。”

說著，栗暖回頭看向女兒，小姑娘在姥姥懷裏愣愣的，看得栗暖一陣心痛。

“誰也不能委屈我的孩子，誰也不能。”

男人沉默不語。

栗暖拿出了手機，撥打110。

“暖暖，算了......”肖鳳蘭蒼白著臉，按住了女兒的雙手。

“對不起。”

栗暖抬起頭。

高大的男人對著小雪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我替她們向你道歉，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