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色逐漸昏暗了下來，關山鎮內卻依舊無比喧鬧。

正常來說這個時間段是吃晚飯的時候，關山鎮百姓都會歸家進食，鎮上會安靜下來。但此刻街上卻有無數百姓，很多百姓手裏還拿著菜刀鐵釺等兵器，滿臉都是緊張和驚懼。

馬匪要襲擊關山鎮的消息，下午隻是在趙府內流傳，等趙曆趙元組織趙氏修士上城牆駐防，消息不可避免的流傳開來。不過普通鎮民隻是知道有土匪要襲擊關山，並不知道是北地有著赫赫凶名的禿鷹。

關山鎮趙氏經營了數代人，從原先一個小鎮變成一座可比小城的大鎮。鎮上常住的百姓近萬人，裏麵有大半都是姓趙，或和趙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近萬人中有修士有上百人，維護治安的普通軍士兩百人。

關山是趙家的封地，趙家等於是關山的土皇帝，趙易是關山名義上的主人。

趙家修士傾巢而出，都上了城牆，而且都麵色凝重，百姓們自然感覺要出大事。城門已關，沒有人能進出，許多百姓都沒有在家裏待著，圍聚在趙府之外和街上，緊張的關注著局勢。

趙易安排了幾個護衛留守趙府，帶著趙秋走出了趙府。趙秋已將他之前交代東西找人運送去了城牆之上，正如趙易所猜想一樣，六太公雖然固執，但最終還是給支取了。畢竟趙易所需要的物品，也不算特別珍貴，並沒有將府庫搬空。

走出趙府外，趙易望著趙府外圍聚的百姓，看著他們驚懼的麵容，內心變得沉重起來。今夜若守不住關山，這群馬匪肯定會在關山大肆燒殺奸掠，關山會變成一片廢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

他是一個穿越者，卻和原主人記憶融合了。身為關山之主，他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趙易公子來了！”

“拜見公子，出了什麼事？”

“小公子，聽說有土匪要襲擊關山？我們能守住嗎？”

趙易昨日在鎮上被人罵國賊，還被人扔臭雞蛋，但那隻是少部分人因趙俢遷怒趙易。大部分關山子民還是對趙家很敬畏的，關山子民都依附趙家而存，耕的是趙家的地，受趙家庇佑。普通百姓們不懂大道理，也不會關注蒼國的局勢，更不敢對趙家的人不滿。

昨日敢朝趙易丟臭雞蛋的人，是個酸書生，前段時間才從沙丘回來的，否則也不敢有那麼大的膽子。

趙易看著密密麻麻跪著的百姓，他麵上露出溫和的笑意，沉聲說道：“諸位鄉親父老，隻是一夥流竄過來的小馬匪，大家不用害怕，也不要四處聚集。各自回家去吧，請大家放心，我趙家修士不死絕，不會讓一個馬匪進入關山的。”

“好！”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叫好聲，不少百姓臉色稍安。大部分百姓都散去了，隻剩下少部分還是不放心，依舊在街邊聚集。

趙易沒有理會這些百姓，帶著趙秋朝城牆走去。走到半路一道身影急速衝來，趙秋緊張的握住了長劍，趙易看清楚是烏驥，便站立等待。

烏驥衝來，他朝趙易躬身行禮後，小聲稟告道：“公子，馬匪下山了，估計半個時辰後會從南邊強攻。”

“走！”

趙易一揮手，帶著兩人朝南城牆走去。

關山鎮依山而建，後山成扇形，高聳陡峭。鎮子隻有兩麵城牆，西麵和南麵。城門隻有一座，就在南城牆，土匪從南山而來，所以他們強攻的方向很大可能是南城門。

抵達城牆之下，望著足足有三十多米高的厚實城牆，趙易心裏很是感慨。趙家為了關山還是下了血本啊，這城牆怕是不到五品之境很難直接飛躍而上，普通修士隻能慢慢攀越上來。

禿鷹馬匪團隻有禿鷹一人是四品，這讓趙易微微安心。禿鷹不可能一人孤身犯險，今夜這戰還有的打。之前他壓製趙家族人外逃，看來是非常英明的決定。依靠如此堅城防禦，還有一線生機，逃去外麵隻能是待宰羔羊了。

循著陡峭的石梯，趙易一步步朝城牆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開始氣喘籲籲了。他暗暗搖頭，這具身體太弱了，四年前的那次襲擊讓他紫府破損，傷了身體本源，這幾年一直體弱多病，若不是早些年打得底子不錯，怕是早就病死了。

現在隻是深秋時節，並不是特別寒冷，他卻需要披上厚厚的鬥篷禦寒，從這可看出這具身體之弱。

烏驥很是機靈，用手輕輕搭在了趙易的手臂上，趙易頓時感覺身輕如燕，輕鬆上了城牆之上。

站在城牆上掃視了幾眼，趙易發現除了大伯趙閔，還有留守趙府的幾個護衛，趙家的修士基本都在，兩百普通軍士幾乎都上了城牆。

趙閔就是酒囊飯袋，隻知道吃喝玩樂，雖有二品境界，卻不敢來如此危險之地，估計在一個地窖裏藏著吧。

趙易的到來，引得城牆上很多修士和軍士的注意。一些人眼中露出愕然之色，估計沒想到趙易沒有半點修為，居然敢來如此危險之地？還有一些人卻露出厭惡之色。

遠處響起一些議論聲，趙易聽到了一些“作秀”“拖累”字眼，他心裏微微苦笑起來。

看來他在族人心中的形象是真的很差，很多人覺得他來城牆是為了作秀，還有人覺得他來這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是個累贅——大戰在即，他一個沒有半點修為的人上城牆，這邊要分出修士保護他，不是累贅是什麼？

趙易沒有解釋，緊了緊鬥篷，帶著烏驥和趙秋朝城樓之上走去。趙曆趙元趙永都在城樓內，正在密切關注著南山方向。

趙易走過來，驚動了三人，三人看了一眼趙易麵色都沉了下來。等趙易進入城樓，趙永第一個開口，厲色道：“小易，你上來作甚？胡鬧！趙秋，立即帶他回府。”

在趙永看來，趙易這小身板別說站在這危險，站久了感染了風寒，怕是又要病幾天。趙易手無縛雞之力，來這除了給他們帶來麻煩外，沒有任何意義。

趙曆同樣板著臉說道：“小易，馬匪馬上要進攻了，速速回府，別逞能！”

趙易是趙廣唯一的血脈了，若趙易死在這，哪怕是關山守住了，趙曆也覺得死後沒臉去見趙廣，自然不敢讓趙易停留在這。

“兩位族老，永叔！”

趙易躬身行禮，麵容溫和，眼神卻是異常堅定，他說道：“如果這城牆守得住，我在這有何危險？如果這城牆守不住，你們認為我還能活？”

趙曆趙元趙永都沉默下來，趙易說得也沒錯。禿鷹是衝著趙家來的，趙易身為趙廣嫡孫禿鷹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守得住城牆趙易在關山任何地方都安全，守不住城牆趙易藏在地窖裏都會被找出來。

“不行，萬一被流矢傷了呢？”

趙曆還是覺得不安心，再次勸說道：“小易，你還是回去吧，你在這我們會分心的。”

“曆爺爺！”

趙易真誠望著趙曆說道：“有烏驥和趙秋在，流矢傷不到我。我來這絕對不是來拖累你們的，你們且守你們城，我做了一些布置，或許會有奇效。”

“胡鬧！”

趙永第二次說這個詞了，一臉不滿的訓斥道：“就是你讓趙秋運來的那些麵粉？那些也算是布置？小易，你上過戰場嗎？這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趙秋帶著幾個下人運來幾十袋東西，趙永去查看了幾袋，發現都是麵粉。趙秋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還把趙秋訓斥了一頓。

“永叔！”

趙易沒有動怒，依舊一臉溫和說道：“你就讓侄兒任性一次吧，馬匪馬上要來了，你們別管我了。我就在這待著，不會亂走，你們忙你們的。”

“你啊......”

趙永氣得轉身離開了城樓，去巡視城牆了。趙曆和趙元對視一眼，兩人沒有在多勸，趙曆想了想說道：“烏驥，你去把牛猛找來，你們三人護著小易，不要離開城樓。”

這城樓地勢最高，頂上有篷，三麵都有矮石牆防護，是城牆上最安全的地方。牛猛三人在這護衛趙易，流矢倒是傷不到趙易。

趙曆和趙元交代了幾句，分頭跟著去巡視城牆，查看各種守城布置，不再管趙易了。

片刻之後烏驥帶著牛猛大步走來，牛猛身材高大威猛，進入城樓的那一刻，感覺光線都暗淡了幾分。趙易掃了他一眼，看見他滿嘴都是油膩，搭在刀柄上的手也油光可鑒，他有些無語的說道：“躲在哪裏吃羊腿呢？”

“嘿嘿！”

牛猛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說道：“什麼都瞞不過公子，那啥......大戰在即，小人想吃飽些，等下殺賊會更有氣力些。”

趙易不想和牛猛說話，怕被氣死。他走了幾步站在城牆之後，探頭望著南方越來越暗的天空，一陣狂風吹來，他身子微微晃動，險些摔倒。

“風大，公子你別站在城牆邊上！”

烏驥連忙靠前幾步扶著趙易，他想了想扭頭望著後麵一塊石板說道：“公子要不你坐石板上？嗯......不行，石板太涼。”

趙易退回幾步，他看了一眼冷冰冰臟兮兮的石板，對著烏驥和趙秋說道：“你們下城牆去，搬一張大椅子上來，另外找一個火盆。”

“這......”

烏驥和趙秋對視一眼，兩人麵麵相覷。

這個公子當城樓是趙府後花園呢？他來這是賞景的嗎？馬上要大戰了，趙氏族人今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他搬一張椅子是準備在這看戲嗎？要不給他帶點瓜果點心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