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茫茫一片,暗流洶湧,能往什麼地方遊?哪裏又是岸。現在下水,基本是九死一生。
“別慌,一定會沒事的,過幾日我們就能下山了。娘就能把信寄出去了。”容玉安慰旁人,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到了晚上的時候,右貓耳朵山已經被水麵覆蓋,他們所在的山頂也距離水麵不遠了。水下暗流洶湧,哪怕離得遠,容玉都能聽到那些令人恐懼的水聲。
從噩夢中驚醒,容玉發現劉重山站在石頭上,她起身過去,順著對方的目光看過去,烏雲閉月,勉強可以看出右貓耳朵山似乎有些不尋常。
“村裏那些人呢?”她問,盡管她不想與那些人為伍,可此刻難免有物傷其類的感覺,之後不久就要輪到他們了。
“下水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夜色黑沉,遠處隻能看到黑壓壓一片, 容玉聽著近在咫尺的驚濤駭浪,心中清楚,下水的那些人九死無生。這讓她越發驚惶起來。
“侄媳婦兒,莫慌。”劉重山的說話的語氣,帶著一股子莫名鎮定。
容玉深吸一口氣,坐在魯氏身旁,用胳膊圈住膝蓋努力抱緊自己。
周遭風起,很快下起雨來,雷霆閃電,張牙舞爪照亮天穹,隱隱可以看到對麵山頭洪水洶湧,似地下有漏鬥一般,黑水深陷。
容玉不由睜大眼,想要看清楚,可大雨連綿,雷霆停歇,再也沒有看清楚的機會。
她不知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再次睜開眼時渾身濕漉漉難受,雨還在下,頭頂是魯氏努力撐起的油紙傘。
天亮了,天水一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水霧雲騰之感,更遠處的群山在氤氳霧氣裏隻顯露出一點弧度,水墨暈染,頗有意境。可這份美,容玉此刻欣賞不了,她隻覺得頭痛欲裂,渾身軟趴趴沒有力氣,骨頭酥軟般難受。
“玉兒喝些水,早上你發熱了,怪娘沒發覺,怪娘沒提前準備好。” 魯氏說著話,麵上淚水漣漣。
容玉頭都要炸了,勉強坐起來抱著喝了口水。還是前日晚上熬煮的涼茶,已經過了兩日,味道變得奇怪 。但比起雨水和那些洪水,這些涼茶還是能入口的。
“娘,別哭了,我沒事,你這一哭,我心都要亂了。”短短三個月,容玉已經在魯氏身上見到太多淚水,比她前半輩子見的都多。魯氏如同是水做的人,高興了哭,傷心了哭,害怕了也哭,若是依著容玉以前的脾氣,定然看不上這種懦弱婦人,如今她卻有些心疼這個婦人。
“不哭了,不哭了。”魯氏抹了一把眼淚,卻怎麼都擦不幹淨。
吃了些東西,容玉恢複了一點力氣,這才有精神站起來,爬上石頭查看對麵山頭的情況。隻見原本寸草不生的平台凹陷,哪怕是距離遠,都能看到被水衝刷的痕跡,對麵山頭的山頂居然徹底陷了下去,洪水還在順著衝刷出來的溝壑往那邊流動。
容玉看得膽戰心驚,總算明白那天晚上二叔為何執意不去右貓耳朵山,而是選了相對難爬且陡峭的左貓耳朵山。她後怕不已,若不是聽從二叔的話,此刻她們一家,就算沒有被村裏某些人算計,也已經葬身水底。
麵對洪災,他們做的那些準備,無異於蜉蝣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