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一碗水可以讓旅途中幹渴的人免於死亡，一場雨可有讓神州大地恢複生機，一條河可以給沿路生物帶來希望。

同樣的，一條巨浪滔天，波濤洶湧的河流，會給人滅頂之災。

“上遊要是全部放水，綠水村就完了。若是水一點點來，還能滲入地下。可如今這情況，怕是要人命。”

泄洪。

容玉想起父親說的黃河決堤，往前數千年，那條河無不是怒浪滔滔，安瀾平靜的日子很少。每一次決堤，都會帶走無數人命。綠水河自然比不上黃河凶險，可以綠水村的地勢，怕是經不住上遊的一次突然泄洪。

“我們可以搬走，可以去上遊找那些人。”

容玉已經從劉重山身上看不出平日裏的吊兒郎當，她思索著那些卷宗裏前人應對黃河的方法，發覺每一次都與人命息息相關。

劉重山搖頭，轉身往回走。

“來不及了，你和小芳會水，做好準備。嫂子身子不好，把家裏的大木桶準備好，以防萬一。現在跑根本來不及，我去找村長。”

這一刻，容玉覺得劉重山無比陌生 ，她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正經的時候。

“對了。”劉重山停下腳步，整個人興奮起來。

“回去烙餅，多放豬油蔥花，多放鹽。還有什麼吃的，全都做成熟的，用幹荷葉包好，再包一層油紙，去我家拿幾個羊皮，塞進羊皮裏。精神點，做好吃點！”

容玉：“......”

帥不過半刻鐘，二叔果然還是二叔。

容玉硬著頭皮回去，按照劉重山的要求點燃爐灶，叫醒魯氏和小芳開始忙碌起來。

魯氏聽容玉一邊和麵一邊轉述劉重山的話，嚇得變了臉色，連忙拿出大葫蘆綁在容玉和小芳身上。

思來想去，又拿了幾個葫蘆，每個葫蘆裝一半水，每人身上都綁了兩個裝水的葫蘆，一是為了飲用，而是為了防身。最後她把洗澡用的大木桶拖到院子裏，把葫蘆瓢用繩子綁了，另一頭綁在木桶上。

“小芳給你嫂子燒火，娘去收拾東西。”

魯氏邁著虛浮的步子，趕緊去收拾物件。家裏沒有什麼細軟，若真有水災，被褥等物帶著也是累贅，魯氏思索許久，把被子塞進大箱子裏鎖上，找出蠟燭封住縫隙，裝了兩個蠟封的大箱子，全都拖到院子裏，魯氏才鬆了口氣。

她坐在箱子上，拍拍自己的臉，努力冷靜下來。

好一會兒，又想到什麼，魯氏衝進屋子裏撕扯起布料來，布料擰成繩子，在箱子上纏了好些圈。

“小芳，玉兒，記住了，在水裏抓住繩子，趴在箱子上就飄起來了。”

對比起婆母的箱子，劉重山建議的大木桶實在是差點意思。大水還沒來，說不準哪個更好用，幹脆都留在院子裏。

容玉不惜下重本，把平日裏省著用的油鹽米麵全都不要錢一般拿來用，加了肉的麵餅子做了一大盆，蒸了一大鍋米飯和臘肉一起團成飯團子。小芳認認真真打包這些吃食，她年紀小，膽子小，可她不傻，這些吃的可是會救命的。

魯氏手軟腳軟，提著一口氣縫了四個個滿是長帶子的包，往裏頭塞了銀錢縫結實了， 給自己貼身綁好一個，又給小芳和容玉綁好，剩下一個是留給劉重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