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太陽毒辣,晚上卻毫無預兆地下了場大雨。
楚清意回到公寓,酸楚後知後覺湧上心頭,即便已經非常努力地告訴自己:不要再對顧淮淵心存念想,不要心存僥幸,隻要不在意就不會難過,
可她忘了,要是人的感情可以控製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她躺在沙發上,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一滴淚順著通紅的眼尾落下。
情緒崩潰對於她來說是一場漫長的餘痛,猶如鈍刀子淩遲,楚清意在這空空蕩蕩的公寓裏陷在痛感中,唯一的慰藉竟然隻有肚子裏那一團還沒成型的血肉。
她的手搭在小腹上,把自己蜷縮起來藏進毯子裏。
顧淮淵剛離開醫院不久,薑苑苑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她之前給薑成海打了電話,讓他找人盯著楚清意,尤其是楚珺那邊。
看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她心頭忽然一跳,預感到了什麼,連忙接起來:“爸,怎麼了?”
薑成海冷哼一聲,顯然非常不悅。
“楚珺一直在找配源,那麼久都沒找到,這兩天忽然就定下了,我讓人去查,發現合適的配源是顧淮淵讓人幫忙找的,而且已經找了有一段時間了。”
薑苑苑臉色忽然一白,手心出了冷汗,那股莫名的不安重新席卷上來。
她聽到自己心跳如催。
顧淮淵為什麼對楚清意這麼上心,還幫她找楚珺的配源......
“我知道了,謝謝爸,那邊還是繼續幫我盯著吧。”薑苑苑壓下心頭的異樣,讓自己顯得平靜一些,不讓薑成海聽出自己的不安和慌張。
薑成海應了,同她交代了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病房中一片死寂。
薑苑苑怔怔地在病床上坐了半晌,這才像是忽然下了什麼決心,重新拿起手機撥通了通訊錄最下麵的電話。
風雨飄搖。
早上起來外麵下著小雨,空氣又冷又濕,全然沒了昨日的酷熱。
楚清意在家看了一早上資料,臨近中午,忽然想起昨天顧淮淵在病房裏看見她做的飯菜時的奚落,嘲諷的神情依然曆曆在目,叫人心煩。
她想著省得顧淮淵雞蛋裏挑骨頭,索性提前去萬象來訂好了飯菜,拎著送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卻被保鏢攔了下來,楚清意皺著眉,保鏢這才告知薑苑苑去了隔壁醫護樓找新認識的病友了,讓她把午飯送過去。
保鏢也知道這有些不太地道,很是為難。
薑苑苑向來隻和對自己有價值的人交往,目的性非常強,普通人連和她說話她都要不耐煩,更何況最近她一直忙著裝可憐拴住顧淮淵,怎麼可能做些無意義的事情?
隻怕是又打算使些小手段,溜著自己玩兒呢。
楚清意沒有為難保鏢,一聲不吭地轉身去了隔壁醫護樓找薑苑苑。
一路找到了九樓,那間病房的門半掩著,看得出並不是單人病房,是很普通的三人間。楚清意拎著東西走了進去,卻沒有看見薑苑苑的人影。
病房裏隻有一張病床,上麵淩亂地堆著被褥,櫃子上是幾桶吃完的泡麵,看樣子隔了夜還沒有被丟掉,整個病房都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味道。
看到角落丟了一把剃須刀的時候,楚清意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她毫不猶豫地扭頭就往外走。
“哢噠——”
衛生間門被人推開,一個邋遢的男人走了出來,身上的病服全是褶皺,領口上還有泡麵湯汁的汙漬。
他咧嘴笑了,忽然上前擋在了門口,將門反鎖;“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啊。”
薑苑苑這個神經病!
楚清意難得地在心裏罵了一句,簡直氣笑了。
但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從病房裏離開,楚清意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鎮定道:“她給了你多少錢?你知道這是犯罪的嗎,要是你動了手,後半輩子可都要在監獄裏度過了。”
男人了然,嘴上卻無賴地否認了:“我不認識什麼她,病房裏現在就我一個,你還是提著飯菜來的,就算你喊人我也可以說我們是夫妻,誰敢多管閑事?”
有人給了他錢,說隻要這個女人失了清白,以後就不能再去插手別人的家庭做小三,這個女人家裏還有個公司,隻要讓她不得不和他結婚,那麼以後公司也會是他的。
想到這兒,男人笑得更猖狂了。
楚清意攥著打包袋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白,她強裝冷靜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有些啞:“我會報警,死也會拉著你們一起下地獄。”
下一秒,麵前落下了一片陰影,打包盒被人一把奪過扔在了地上,踩得稀碎。
病房內儀器砸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重響。
聽見聲音的幾個護士連忙趕了過來,然而門卻怎麼都擰不開,護士站在外麵暴躁地喊:“二十三床的病人,你在裏麵幹什麼?開門呐!”
沒想到的是,裏麵傳來的卻是一聲嘶啞的女聲,話語中滿是絕望:“報警!!”
護士腦子一空,“砰砰砰”地砸了一下門。
男人卻不慌不忙:“這是我媳婦,她脾氣不好,我們吵了一架跟我鬧脾氣呢,一會兒就哄好了,你們也不想惹麻煩吧?”
護士的動作一頓,遲疑著住了手。
清官難斷家務事,要是碰到奇葩的,幫了忙反倒要被詬病,吃力不討好,還是要謹慎。
她往後退了一步,身後卻忽然傳來一聲壓抑著怒火的聲音:“退後。”
護士下意識往旁邊一退,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看著就不好惹的男人發瘋似的,驟然抬起腳砰然踹在了門上。
病房門並不結實,被踹開的時候門鎖裏的彈簧都飛了出來,顧淮淵大步走了進去。
護士跟著往裏麵去,卻被麵前的一切震驚得瞪大了眼。
楚清意眼眶通紅,被光著上身的男人按在了病床上,上衣被拉扯到了肩膀的地方,地上碎了一地酒瓶的玻璃,隻剩下了瓶口參差不齊地被握在她手裏,被邊緣鋒利的地方割傷,滿手血的抵在男人的脖頸間。
顧淮淵眉目間戾氣毫不掩飾,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邁步上前來,一把將男人從楚清意身上掀開,握拳“砰”的一聲重重砸在了男人的臉上。
護士連忙上前拉起被子蓋在嚇得發抖的楚清意身上,她這才像是緩緩回過神來,臉色慘白。
顧淮淵回過頭來,強忍攀骨而上的暴戾,寒聲:“楚清意,你來這裏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