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清意推開門，崔助理在外間處理事情，見她回來，嘴唇無聲地動了動：顧總——

隨即用右手指了指腦袋。

這是他們共事的時候，大家不方便出聲的情況下，用來提醒前去找顧淮淵簽字的人的動作。

表示顧總現在脾氣不好，千萬小心別找罵。

現在看來莫名地覺得好笑。

楚清意領了崔風致的情，對著他笑了笑，這才放下手裏的東西進了房間。

薑苑苑從醒來後情況越來越好，這幾天也能起來走動了，臉色紅潤，看起來比楚清意還精神。

她酷愛穿白裙子，長相偏清純，因此總是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愛，任誰都會覺得單純可愛。

可楚清意再清楚不過薑苑苑是個什麼樣的人。

見她進來，薑苑苑忽然對著她笑了起來，楚清意心知這是又藏著壞呢。

“清意，今天中午的午飯是從萬象來訂的，我覺得味道很好誒，你覺得好吃嗎？”

楚清意疑惑地抬起頭。

萬象來就是今天中午給薑苑苑訂飯菜的這家，與其說是飯店，不如說是私人菜館，平時生意火爆，且價格昂貴，評價非常好。

但跟她有什麼關係？楚清意心中疑惑，也就問了出來：“薑小姐為什麼會這麼說？”

薑苑苑也有點懵：“中午多訂了一份，淮淵不是送給你了嗎？”

難不成顧淮淵沒有給楚清意？兩人的目光同時望向旁邊的男人。

顧淮淵冷冷地掀起眼皮，沒有一點遲疑：“給什麼給，她今天中午帶給你的飯菜是那種垃圾，還想吃萬象來的飯？給狗吃都不會給她。”

薑苑苑心花怒放，險些沒有忍住笑意，心中的最後一絲擔憂也煙消雲散，目光帶了隱晦的嘲弄和得意，卻強行壓下去。

她皺起眉頭，看起來有些生氣：“淮淵，清意是我妹妹，她是女孩子，你怎麼能這麼說？”

顧淮淵無奈：“好好好，我不說就是了。”

他像是對薑苑苑的小脾氣感到不悅，可話語間分明帶了縱容。

在外麵誰敢和顧淮淵嗆聲，就連和他談生意都不敢得寸進尺，偏偏在薑苑苑這麼個小姑娘麵前怎麼都不會惱怒，甚至還縱容她的所有小脾氣。

薑苑苑被這偏愛的態度滿足，沒忍住揚起嘴角。

她轉頭看著沉默的楚清意，明晃晃地炫耀。

“清意你別生氣，淮淵不太會說話，下次他讓你不開心了就來找我告狀，我教訓他！”

她說完還故作可愛地揚起拳頭晃了晃，換來顧淮淵一陣輕笑。

堂堂顧氏總裁不會說話？

楚清意莫名地嗤笑一聲，把薑苑苑所有小心思都無視了，隻覺得兩人都像傻子。

她站起身來，平靜道：“既然顧總陪著薑小姐，那我就不打擾了，家裏還有事，我先走了。”

刺眼的緊。

薑苑苑非常理解似的：“路上小心啊清意。”

楚清意點頭，轉身要走出房間，背後忽然傳來顧淮淵暗含不悅的聲音，帶著諷刺。

“醫院裏有一個情人，家裏還有一個呢。”

楚清意連停頓都沒有，將他的聲音甩在了後麵，背影堪稱冷漠。

門被帶上，外麵崔風致和楚清意告別的聲音響起，顧淮淵坐在沙發上，電腦上的字一個都看不進去。

走出病房，楚清意停下腳步，看見不遠處的垃圾桶，莫名想起剛才薑苑苑的話來。

鬼使神差地，她往前走了兩步，目光終於看見垃圾桶裏最上方的東西。

印有“萬象來”字樣的紙盒翻在垃圾桶裏，湯湯水水灑了出來，油光凝在最外麵。

顧淮淵冰冷的神情似在眼前，他眼中永遠隻有薑苑苑一個人，冷漠道：給狗吃都不給她。

楚清意的心終於徹底冷了下來，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回到公寓裏，楚清意剛把飯盒洗了，隻覺得渾身乏累，洗了個澡去睡了午覺。

待醒來時已經是晚霞鋪滿天際，屋裏都是粉紫色的光，暖洋洋的。

楚清意伸了個懶腰，中午時的煩悶和難受消失殆盡，狀態調整到最好，把電腦上許楨給她發過來的許氏最近的資料調出來，窩在地毯上看了起來。

“嗡——”

手機在桌上忽然震動起來，楚清意被嚇了一跳，從思緒中抽離，搖了搖已經有些發暈的腦袋，接起了電話，順手把筆記本電腦放到桌上，站起身來看向窗外。

她這才發現已經很晚了。

“有事和你說，下樓，我不想上來。”

顧淮淵說話一如既往地簡短，總是像在發號施令。

大晚上的什麼事情要把她叫下樓，不能電話裏說嗎？

吐槽歸吐槽，但楚清意還是披上外套下了樓。

顧淮淵的車停在樓下，他站在路燈下百無聊賴地等著，眉宇間已經有些不耐。

“顧總，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楚清意走過來，同他隔著一個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態度疏離。

她從來都是站在自己身邊最近的位置的，顧淮淵心想。

他將這莫名其妙的想法拋之腦後，道：“合適的配源已經找到了，捐獻者在趕來的路上，最遲三天就可以動手術。”

配源找到了！楚清意眼前一亮，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下，幾乎喜極而泣。

她誠懇道：“謝謝顧總，找到合適的配源並不容易，所以我還能在什麼地方上幫到你嗎？”

顧淮淵唇角拉平，看起來心情更差了。

楚清意對那個叫趙彥承的醫生給予的好意欣然接受，對自己的幫忙恨不得同等地報答回來，好像不願意和自己扯上一點關係。

自從薑苑苑醒了之後，楚清意毫無留戀地直接辭職，和自己的每次交涉都像是冰冷的交易，現在更是每一件事情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遠離他嗎？楚清意害得薑苑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還妄圖遠走高飛，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日做夢。

他目光中是熟悉的厭惡：“很用不著，我從來就不是為了你才找配源的，是苑苑心軟，要是知道楚珺死了肯定要難過。至於你，每一天都要親眼看著苑苑慢慢康複的樣子，我要你的一輩子都在悔恨中度過。”

楚清意毫不意外，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旁若無人地往公寓走去。

顧淮淵沒有看她，聲音沉沉：“你要一輩子記得，你是個卑劣的殺人凶手。”

再無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