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醫院,又要來看病了。
楚清意苦笑一聲,走進了醫院大樓。
剛進大門,就見顧淮淵迎麵而來,楚清意暗道一聲倒黴,正想避開,卻已經來不及,對方沉聲叫她:“楚清意。”
楚清意停住腳步,忍著小腹處的抽痛:“顧總還有事嗎?”
顧淮淵難得生了幾分疑惑:“你來這麼早幹什麼?”
早上一向都是顧淮淵來陪著薑苑苑,早餐要麼是顧淮淵親自送來,要麼是專門的人來給她送,楚清意中午才會來。
楚清意疼得微微躬身,臉色蒼白,很有說服力:“胃疼,來醫院掛個號。”
胃疼?
顧淮淵這才忽然想起來昨晚自己陪在薑苑苑身邊的時候,薑苑苑跟他說著來龍去脈,無意間提到楚清意原本是準備下去吃晚飯的,雞飛狗跳之後,應當也沒能吃成。
他忽然覺得有些不順心。
電話“嗡”地響了一聲,顧淮淵看了一眼,心情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捐獻人簽字了。
盯了很久的腎終於定下了,許是薑苑苑的掛念終於落實,顧淮淵心情也好了起來。
所以從楚清意旁邊經過,甚至還淡淡地開了口。
“應酬了那麼多年是應該去檢查一次,別死在這種小毛病上,丟人。”
楚清意看著他逐漸遠去,垂眼收回了視線,捂著肚子去掛號。
醫生辦公室裏,女醫生翻動著檢查單,把滑落的眼鏡推上去,頭也不抬:“孩子你要不要?不要的話盡早落了,對身體的危害也小。”
楚清意喉間一哽,覆在小腹處的手忽然收緊。
不要嗎?
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也不被期待,甚至是羞辱之下誕生的產物。
更何況目前不光要麵對顧淮淵的步步緊逼,還有薑苑苑的不懷好意,現在是這個孩子最不應該出現的時候。
可當楚清意隔著小腹摸上去的時候,卻奇妙地感覺到骨肉相連的親近,不由得紅了眼睛。
麵前年輕的女人看起來很難過,身邊也沒有孩子的父親陪伴,女醫生放輕了聲音,道:“你好好考慮一下,它很健康,要留下來的話沒有問題。每個生命來之不易,一定要慎重。”
楚清意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將手裏的檢查單一一整理好壓在櫃子的最下層抽屜裏,泡了包麥片慢慢吃著。
手機在桌上震動了起來。
接完電話,楚清意洗了碗,望著外麵高升的太陽,歎了口氣。
她跟著母親再嫁去了許家,繼父許楨對楚珺還是不錯的,後來給她生了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叫許清越。
他從小就愛鬧,總是在挨揍,長大後雖然也懂事許多,但還是不足以撐起偌大一個許家。
剛剛許楨打來電話,說家裏的公司出了很大的問題,讓她回去一趟。
楚清意剛推開別墅的大門,一個茶杯迎麵飛了過來,她下意識讓開,茶杯“啪”的一聲砸碎在了門上。
許楨氣得臉色鐵青,手裏還揚著一個雞毛撣子,許清越被罵得麵紅耳赤站在沙發後麵,看見楚清意眼前一亮,連滾帶爬地躲到了她背後。
“姐,爸要打死我!”
楚清意揉了揉眉心,無奈:“爸,這又是怎麼了?”
許楨放下了手中的雞毛撣子,咬牙切齒。
“公司鬧成這樣,這小子沒有一點能力幫忙,昨晚還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去酒吧喝酒了,看老子打不死他!”
許楨一輩子就這一個兒子,但卻是個頂不起事的,招貓逗狗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就是沒有繼承到許楨商業上的一點天賦。
唯一出色的楚清意還是個繼女,並不能代替他進入許家的家族產業中。
這些年楚清意在顧氏以果斷利落出名,很得許楨喜歡,卻始終遺憾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楚清意一清二楚,也從來不會插手任何許家的事情,到了現在真正需要人頂上的時候,許楨忽然覺得後悔。
許清越撐不起來,但楚清意名義上也是自己的女兒,她為什麼不可以?
他看著楚清意,神色複雜。
楚清意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和動搖,雲淡風輕地擋了回來:“爸,我姓楚。”
許楨啞口無言。
許清越看著兩人不知道在打什麼啞謎,疑惑道:“姐,難不成你姓許啊?”
被他一句話又把自己氣著了,許楨簡直覺得自己要折壽。
楚清意雖然被叫回來,但卻沒有和許清越搶公司的想法,也並不想趁人之危進入許氏,然而看到許清越是這麼個缺心眼的,她忽然理解了許楨的崩潰。
她放下手裏的包,沉默片刻。
“小越現在還小,不懂公司裏那些事是正常的,爸你也別太逼他。我畢竟算是他姐姐,許氏的事情我會幫襯著,但我不會進入許氏。”
許氏是家族產業,她畢竟是外人,許楨或許是真的喜歡她,可是她卻不能讓許楨因為自己被許氏那些股東戳脊梁骨。
許楨很是欣慰。
午飯是在許家吃的。
公司出了問題,幾乎運轉不了,許家現在已經沒有錢聘請保姆,因此楚清意和許清越一起搭夥做了頓飯。
剛吃著飯,顧淮淵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苑苑說想見你,今天中午的午飯你一起送過來。”他的聲音毫無起伏,像是對著楚清意多一分情感都是施舍。
楚清意低聲應了,想都不用想,今天天氣直逼三十攝氏度,薑苑苑故意讓她在最熱的時候出門,又是準備折磨她。
許家當初為了安靜,買的房子離市區有點遠,現在她開車去買午飯再折回醫院是來不及了,楚清意索性自己做飯送了過去。
即將達到今天最高溫度之前,薑苑苑生怕她躲過了太陽最毒辣的時候,專門打了電話來問她到了哪裏,確保她現在在路上,這才假惺惺地關心幾句掛斷了電話。
楚清意坐在醫院二樓的檢查室外乘涼,拎著飯盒嗤笑了一聲。
到了她應該抵達醫院的時間,楚清意站起來,特地從樓梯上爬上了薑苑苑所在的五樓,讓自己出了一身汗,看起來像是真的在太陽底下曬了一會兒,這才慢悠悠地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