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意早就習以為常了,這點小手段在她麵前無異於小孩兒打架,根本沒有被氣到的意思。
汪洛雅恨恨地咬了咬牙,她最討厭楚清意那副無所謂的平淡模樣,像是誰都撼動不了她的心思般。
於是,看見楚清意正要去接薑苑苑手中的玻璃杯,汪洛雅忽然快步走上前去,假裝伸手擺弄床頭櫃上的花瓶的同時,手肘狠狠往後一砸。
楚清意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前一撲,下麵就是瞪大了眼的薑苑苑,已經避讓不及。
玻璃杯應聲而碎。
房間裏忽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兩聲痛呼同時響起。
守在外麵的保鏢變了臉色,一步上前一把推開病房門,緊張地詢問道:“薑小姐,出什麼事了?”
有人連忙去叫隔壁房間正在開電話會議的顧淮淵。
他撂下電話匆匆趕來,隻見薑苑苑靠在床頭,眼睛裏盈著淚,正咬著唇捂著右手手腕,楚清意沉默著站在一旁。
“苑苑,怎麼了?”
顧淮淵目光銳利地掃過楚清意,最後落在薑苑苑身上隻剩下了擔憂。
薑苑苑噙著淚卻不說話,汪洛雅計上心頭,忽然搶先道:
“剛剛苑苑正在好好和楚清意說話,她忽然往前麵倒下去砸在了苑苑身上,可這醫院裏怎麼可能會地麵不平?也不知道是真的絆倒了還是故意的。”
她心知肚明,自己隻是顧淮淵的聯姻對象,而薑苑苑卻是顧淮淵真正愛著的人。
楚清意就算再狐媚,也不可能越過了薑苑苑去,顧淮淵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楚清意抬起頭,對上了顧淮淵含戾的眉眼,對方正目光陰沉地看著她。
“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至於不小心壓到薑小姐這件事情,我很抱歉。”
薑苑苑鬆開了手,被撞到的右手手腕紅了一大片,善解人意道:
“清意不是故意的,我也沒事,淮淵你別這麼凶。”
她還紅著的眼睛望向顧淮淵,楚楚可憐,撒嬌似地,很是誠懇地解釋著。
落在顧淮淵眼裏,全然成了她受了楚清意的蒙蔽,一無所知地在給罪魁禍首開脫。
他安慰地拍了拍薑苑苑的肩,對著楚清意時煩躁又厭惡。
“滾出去!”
汪洛雅得意的姿態映入眼簾。
楚清意知道解釋無用,起身出了門,去了母親楚珺現在住的醫院。
天色很晚,楚珺已經睡著了,楚清意沒有進去,在門外看了許久,這才去找了主治醫師。
主治醫師姓何,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醫生。
他倒了杯茶從桌上推到楚清意麵前,看著對麵臉色不太好的女人,心有不忍,但還是給她下了最後通牒:
“楚小姐,你媽媽的病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找不到合適的腎,隻怕……”
楚清意臉色更白了,她將滾燙的茶杯握在手裏,燙得手心都紅了,這才像是得到了一點點溫暖似的,慢慢冷靜下來。
“我會繼續想辦法,我媽媽就勞煩何醫生了。”
何醫生點點頭。
深夜,萬籟俱寂。
楚清意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望著下麵明滅的燈火,不知站了多久,還是拿出電話撥通了顧淮淵的號碼。
“顧總,我媽媽病危,您該履行我們之前的約定了。”
顧淮淵坐在高腳凳上,煩躁地扯開領帶,冷笑一聲:“你今晚把苑苑害成那樣,還好意思找我?”
對方沉默了片刻,就在顧淮淵以為她要放棄的時候,楚清意忽然平靜道:“我們最開始的約定裏,我的義務隻是陪護薑小姐,而你和我應該明白,對方履行的義務都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商場上學到的現在拿來對付他了?
顧淮淵不怒反笑:“是沒有附加條件,但我才是甲方。你和我的約定是建立在我的意願之上,想要我幫你,那現在來我家。”
大半夜去他家做什麼,不言而喻。
楚清意下意識攥緊了衣擺,胸口起伏,逼自己努力冷靜下來。
她聲音有些啞:“好。”
顧淮淵家她作為秘書已經去過很多次,風格簡潔,擺放齊整,很多時候看起來都沒什麼人氣,這次也不例外。
她敲開門,被一把拉了進去,顧淮淵帶著怒氣將她壓在了沙發上,黑沉的眼中翻湧著熟悉的情。
在這種事上楚清意從來沒有反抗的餘地,今晚卻在他即將動作前忽然伸手抵住了顧淮淵的肩膀,難得地示弱,眼裏帶著水光:“我有別的辦法……”
她麻木地承受了好幾年,這是第一次主動,顧淮冷冷地看了半晌,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最後還是同意了。
天邊泛起鴉青,朦朧地露出了世界的輪廓。
楚清意疲憊地仰頭靠在沙發上,顧淮淵衣冠整齊地換好鞋準備出門,步子一頓。
“已經在找了,你等著就行。”
走廊聲控燈的光被關閉的門掩在外麵,屋裏沒有開燈,楚清意的身影逐漸被暗色吞沒。
去公司處理完昨晚沒弄好的事情,顧淮淵帶著早餐到病房的時候,薑苑苑正坐在輪椅上,膝頭放著本書。
他眉眼溫和,將餐盒打開,掰了筷子放在薑苑苑手裏:“先吃點東西。”
薑苑苑笑意盈盈地喝著粥,顧淮淵坐在桌子對麵,忽然開口道。
“你媽媽那邊我聽說最近不太好,腎衰竭很嚴重,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合適的腎趕緊動手術。”
薑苑苑捏著筷子的力道忽然重了,表麵上卻滿臉擔憂,連忙追問:
“怎麼會這麼嚴重?”
顧淮淵安撫她。
“別擔心,現在已經找到了,正在和對方交涉。”
薑苑苑這才如釋重負。
顧淮淵畢竟是公司老板,大多數時間都要去上班,看著她吃完早餐就匆匆離開了醫院。
聽著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中,原本還眉眼帶笑的薑苑苑霎時沉下了臉,從桌上拿起手機,給自己的爸爸打了個電話過去。
天剛亮,楚清意起身把自己收拾了一番,正準備離開,彎腰拿起手機的一瞬間,一陣刺痛閃電般從小腹處泛開。
她沒站穩,跌坐在了沙發上,密集的痛感一刻不停地襲來,疼得眼前一片黑暗。
待到那疼痛終於停歇,楚清意額上已經滿頭大汗。
恐慌自心底蔓延開來,她伸手覆在了猶帶痛楚的小腹處,那裏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