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主家飼養的賤奴,從生下來就是,不論是他們的父母還是他們,都無法更改像牲口一樣被買賣,被羞辱的結果。
可今日,宋千羽讓他既感激又害怕。
“跪著幹什麼,我說了,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什麼賤奴,”宋千羽說著,直接將手中的賣身契撕碎拋撒空中,“這五十兩銀子你們每人十兩,拿著做買賣、買房置地隨你們,好好的活下去。”
頓時,那五名賤奴不知所措,宋千羽的話讓他們不敢相信。
可撕毀的賣身契飄灑空中,又是那麼的真實。
宋千羽拿起少年手中的四錠銀子,放在他們手中,“拿著,尋條生路去吧。”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四名賤奴麵麵相覷後,看著飄落在地的紙片,捧著沉甸甸的銀子,驚喜交加,連連向宋千羽磕頭致謝。
見他們喜極而泣抱頭痛哭結伴離去,宋千羽鬆了口氣,好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愉快的朝著秦禦走去。
“王爺,我們走吧。”
宋千羽哼著小曲,背著小手走上馬車,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她的歡快。
“主子,這宋姑娘怎麼和我們見到的不同?”
“好像......善良了許多,能說會道,明明自己處境艱難,在家中備受冷落、欺辱,她還想著拯救他人,她到底怎麼想的?”
吉陽撓著後腦勺,百思不得其解。
秦禦一言不發,上了馬車。
“不後悔?”
馬車上,秦禦看著正吧唧吧唧吃著幹糧的宋千羽,淡然開口。
“我為什麼要後悔?”
“如果我今天像是一個沒事人似的走了,那才是真後悔,現在他們恢複了自由身,從此不受枷鎖控製,我為他們感到高興,”宋千羽聳了聳肩膀,大口吃著幹糧。
聞聲,秦禦眸中意味不明。
當天夜裏,宋千羽下榻衙門後院。
一夜無事。
......
翌日清晨,宋千羽打著哈欠走出房門,正想著找點吃的裹腹,卻無意間聽到幾名路過的衙役嘀嘀咕咕說著什麼賤奴,好奇心使然讓她不由自主的豎起耳朵。
“嗐!誰知道那小子怎麼想的,居然在衙門口睡了一夜。”
“昨個晚上我值夜趕了他好幾次,都趕不走,跟塊狗皮膏藥似的,就賴在衙門口。”
“一個月前那賤奴就在衙門口徘徊,被人給抓了去,我還以為他命運就到這了,沒想到還恢複了自由身。”
“得了便宜還想賴著人家宋姑娘,他啊,肯定是知道宋姑娘是王爺帶來的人,想著榮華富貴呢。”
“賤奴就是賤奴,狗改不了吃屎!”
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一字一句,隨風鑽進宋千羽的耳朵裏。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幫出仇了?
宋千羽緊了緊眉頭,快步走出衙門,卻見昨天她買下的那名少年正蜷縮在衙門邊上角落裏,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小心翼翼的吃著饅頭,一有人路過立刻緊張了起來。
這小子......
小小年紀,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今日“驚弓之鳥”。
宋千羽呼出一口濁氣,朝著少年走去,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西,好歹是一條命。
哪想宋千羽剛一靠近,少年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氣味,下意識抬眸,飛快的朝她跑來撲通跪地,“主人!”
一句“主人”,讓宋千羽心裏酸溜溜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以後你是自由身,不再是賤奴?”
宋千羽有些無奈,將他攙扶起身,可他雙腿就像是釘在了地板上似的,任由她如何拉拽,他就是一動不動的跪著。
“主人救了我,我就是您的奴仆!”
“從今往後,小優兒定聽主人的話,為奴為仆報答主人大恩,求主人留下小優兒!”
小優兒眼淚浸濕眼眶,磕頭如同搗蒜,認定了宋千羽為主。
眼前的小優兒長得瘦小,雖與宋千羽一般高,但因常年吃不飽飯幹重活,瘦骨嶙峋,一張小臉黑漆漆的,讓宋千羽心生憐憫。
可一聽到他這話,宋千羽猶豫了。
“我救你,並非是想讓你做我的奴仆,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人生......”
“小優兒從生下來就是就被主家欺辱,兩歲便開始為主家幹活,一個月前爹娘也被主家賣掉了,如今下落不明......”
“主人好心買下小優兒,就是小優兒的主人,小優兒願用一生報答主人!”
小優兒眼巴巴的望著她,隻求她能留下自己。
十四五歲的他,不知如何討生活,更不知什麼叫做人生。
他隻知道,宋千羽喚他“小弟”,救他性命讓他恢複了自由身,還給他銀子,對於從未享受過世人溫柔對待的他而言,宋千羽善良親切,願以一生報答。
宋千羽思慮良多,即便她已經知道了原主父母不是什麼好人,自己也是無依無靠,卻不忍心讓小優兒繼續受苦。
小優兒的處境又何嘗不是像極了她記憶裏的原主。
宋千羽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暗自下定決心,“既然你願意留下來,那就暫時留在我身邊,等你有一天想走了,隨時都可以走。”
“多謝主人收留!”
小優兒喜笑顏開,猛地朝她磕了個響頭。
“咱們可說好了,你不是仆,我也不是主,以後咱倆就以姐弟相稱,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不能動不動就下跪,”宋千羽摟著他的肩膀,見他手裏還攥著吃剩下的饅頭,鼻子一酸。
小家夥,就啃饅頭?
可就在這時。
何亮帶著人從外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其中一名衙役腳下一不注意,腳下落了空從台階上摔了下來,手中紙張跌落在地。
小優兒無意間看到展開的畫像,雙眼瞬間睜大,突然又變得急躁,發了瘋似地撲向官兵,急忙去搶地上的畫像,捂在心口,淚流滿麵。
他認識這畫像中的人?
宋千羽不假思索,眼看著衙役要上前抓人,立即朝著小優兒走去,手搭在他的肩頭,“這是我小弟,不得無禮!”
話音一落,衙役不約而同的後退。
何亮見狀,立馬折返,“宋姑娘,發生了何事?”
“小優兒,你認識告示上的人?”
宋千羽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說過,他的父母在一個月前被主家賣了,眼下又抱著畫像淚流不止。
一切似乎上蒼早已安排好了。
那兩具經她手塑麵,還原相貌的屍體是......
“我爹......我娘......主人,他們,他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