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變得緩慢。
閻斯年站在那裏,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冰霜。
在看到薑念的那一瞬間,黑眸中掠過無數光影,最後一一泯滅。
接觸到他視線的那一刻,薑念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忐忑地埋下自己的頭顱。
在來的路上,她有想過事後聯係閻斯年,好好跟他道謝。
可這世界實在太小,命運又總愛捉弄於她,以至於她還沒準備好措辭,就這麼毫無準備地出現在他麵前。
“謝......謝你。”她喃喃道。
閻斯年眸光微微一閃,眉宇中的淩冽有一瞬的柔和:“不用。”
“那你現在,要去忙了嗎?”薑念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就是單純的想找個話題,讓氣氛不要那麼尷尬。
“嗯。”他冷冷應著,關上電梯的門。
薑念盯著頭頂顯示樓層的屏幕,上麵的紅色數字不斷減少,嘴巴張了張,沒發出聲響。
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薑念進了病房,看到候在這裏的沈良問道:“我爸爸怎麼樣了?”
“薑小姐放心,薑叔叔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目前情況穩定。”沈良道,“下周會有專家過來會診,根據他們目前所談論的情況來看,薑叔叔是有蘇醒的機會的。”
薑念緊緊抓著薑從楊的手,視線舍不得挪開半分。
在得知爸爸竟然還能有蘇醒的機會後,她喜極而泣,分出一隻手不斷揩去喜悅的眼淚:“爸爸,爸爸有救了......”
沈良看著薑念哭笑不得的模樣,心中真的焦急。
誰能想到,昨晚他們離開後,駛出不過半個街道,就又回去了。
在外麵等了三個小時,薑念遲遲沒有出來,等他們再找過去,發現她已經暈倒在地上不知多久。
跟了閻爺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在閻爺臉上見到這麼凝重的神色,想來也是極為在意薑念的。
兩人的問題全在於——薑念不領情。
於是乎,沈良貼心地在薑念麵前,給自家BOSS刷好感:
“那個,薑小姐,其實閻爺在知道薑叔叔出事的第一時間,就吩咐我聯係好醫師,爭取給叔叔最好的醫療方案,隻是你......”
隻是你根本不懂閻爺想要的是什麼......
薑念半垂的睫毛輕顫,抿唇道:“我知道,有空我會好好向他道謝。”
沈良急了,這哪是需要你道謝啊!隻要你服軟,肯回到閻爺身邊,一切問題就都會解決了啊!
“薑小姐,閻爺不是......”
“我知道他不需要我的道歉!”薑念打斷他的話,她給薑從楊撚了撚被子,繼續道:
“沈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和閻總之間,隔了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不管我怎麼努力,他始終不會喜歡上我。現在他是快要結婚的人了,我年少時期做的夢也該醒了。
至於你說的跟他回去......我做不到。我如果回去,是以什麼身份回去呢?小三?還是情 婦?嗬,好像都是一個意思。如果我真的回去了,我會恨自己,當然也會恨他!”
偌大的病房裏,空氣寂靜下來,隻剩呼吸機傳來滴滴的聲響。
沈良頓時不說話了,靜靜等在一旁聽候差遣。
門外,去而折返的閻斯年抓著門把的手緊了緊,眸光半斂,掩蓋住裏麵風雨欲來的情緒。
恨他嗎?
她有什麼資格去恨他?
明明是她幾次三番地想要離開他,他隻是在懲罰一個不守信的寵物罷了。
他甚至猜測過薑念會把自己愚蠢的倔強堅持到幾時。
但是當他親眼看到薑念寧願下跪求他,也不願回他身邊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發怒了。
他恨不得將她綁回家嚴加看管,這輩子就不允許她跨出莊園半步!
可這又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無非就是困住了一具行屍走肉,他可沒有這麼無聊的癖好。
翌日清晨。
薑念簡單洗漱好,就端來一盆水給薑從楊擦拭身子。
這些本來都是護工的工作,但身為兒女的她就在這裏,怎麼會把這些假手給別人。
收拾好一切,把所有東西放置到原處的時候,一個年紀不大的實習護士送來早操,並且好奇地問薑念:
“薑小姐,你真的和深城活閻王認識嗎?你們是什麼關係啊?”
薑念剛想說沒關係,一個夾得過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還能有什麼關係?不就是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想要做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
不然以她勞改犯的身份,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還住上這麼豪華的房間!”
實習護士聞言,有些尷尬地看向薑念。
薑念隻是垂著頭,把自己手上多餘的水珠擦拭幹淨,捧起護士帶來的米粥,小口小口地喝著。
呂思瑤上前揮掉她手裏的粥:“裝什麼耳聾!以前的你不是挺能耐的嗎?仗著一張臉和成績,勾引了多少男生!
真想讓他們看看當年的白月光,現在有多不要臉!”
”你做什麼!“薑念急急退開。
滾燙的白粥濺落到地上,冒著縷縷熱氣,還有一些飛濺到她白嫩的小腿上,留下點點紅痕。
護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好奇心真的害死貓!
這隻貓是不是薑念她不知道,如果被昨天那個自帶威懾的男人知道,這隻貓鐵定會是她自己。
她上前,在呂思瑤麵前做了個請往外的動作:“這位小姐,這裏是VIP病房,沒有病人或病人家屬的同意,是不允許出現在這裏的。”
呂思瑤一臉怒意:“她都在這兒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不好意思,她是她,您是您。”護士客氣道。
“住口!”呂思瑤用力揮掉她的手,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見她被自己震懾住,轉而把視線移向啞巴了的薑念,僵硬的整容臉上突然掛上得意,肌肉違和地顫動。
她抱著手挑眉道:“誰說我是沒經過允許就上來的?李珂小姐擔心薑叔叔病情,特意讓我跑一趟,看看情況,希望能有她幫的上忙的地方。”
李珂小姐掛斷電話的時候,她整個人都還處在一個不真切的狀態。
她一個小小的網紅,竟然有機會攀上李家!
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不要說是讓她過來看望薑從楊,就是讓她拔掉薑從楊的氧氣管,她也樂意至極!
聽到李珂的名字,薑念終於舍得抬頭,看向她的目光充滿防備:“我爸病情穩定,不需要她任何幫助,你請回吧。”
“要不怎麼說你不要臉呢?”呂思瑤道,“知道李珂小姐對你的關心,你非但不感恩,還在背地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想要破壞她感情,薑念,你是真的下賤!”
薑念不怒反笑,心底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好像在昨天還沒有徹底發泄完。
她朝著呂思瑤步步逼近,話語清冷極了:“所以因為她高高在上的身份,我就要為她對我虛偽的關心感恩戴德嗎?還有,請問你說的‘見不得人的勾當’是指什麼?
我自知自己身份普通,不敢奢望不該屬於我的東西,所以我根本沒有要破壞她感情的意思,至於你說我下賤......我覺得你這種跟在權勢後麵,隻懂得搖尾乞憐的人,更下賤。”
被她戳中自己內心深處不見天日的自尊心,呂思瑤咬牙切齒地厲喝:“你算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