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中央,傲然抬頭與眾人對立。
即便孤身。
一門之隔,謝風近將裏麵的全部收入眼中,他愣怔在原地,無法言語,心底有股暖流流過。
當奶娘匆匆趕來看見正站在外麵的謝風近,忙拉起他的手打算帶走,忽然聽見裏麵細碎的聲音,動作一僵眼中帶著心疼望向她帶大的小世子。
她壓低嗓子將聲音放到最小,開口勸道:“世子,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小郡主已經醒了。”
謝風近聽到那席話連動都不動,唯有聽見遙遙時,才收緊被奶娘握住的手。
最終還是選擇跟著她回偏院,臨行前轉頭望向那扇緊閉的門低語:“娘親好像不一樣了。”
奶娘忍不住錯愕。
要知道世子對皇子妃的態度有目共睹,兩人以往即便相見也是麵和心不和,明明骨肉血親卻疏離至極,但今日世子竟主動稱皇子妃為娘親!
思及此處奶娘回首,眼神糾結地看向那邊。
無論皇子妃是什麼用意,有娘親疼總比被孤零零丟到偏院要好。
而屋內,謝湛宸卻是抬手將秋霜從地上扶起,看著她半邊臉高高腫起。
他那雙漆黑的瞳孔帶著警告,不假辭色地對著玉夕微說:“這件事就到這裏,別讓我知道你背後對秋霜下手,否則定不輕饒。”
說罷便將秋霜帶走。
玉夕微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強撐的傲然散去,低垂的眼睫遮掩落寞。
但是她也發現了謝湛宸的唇色好像格外的白。
“算了。”
狗男人雖然狗,但是也是她先折騰的。
還是去看看吧。
喜書站在院外,看著玉夕微匆匆趕來,連忙上前搭把手將她扶到屋裏,正準備為她遞上薑湯時卻被抬手攔下。
玉夕微臉色慘白,原先身體因去火場救遙遙,本就沒有好全,怎料謝風近遇險,天寒地凍還奔赴雪山,讓這具本就虛弱身體再也扛不住。
這時候兩眼一黑,若非喜書在身邊,恐怕便要摔倒在地!
喜書看她這樣,忍不住擔憂:“小姐,您還是好好在院裏休息。”
玉夕微搖搖頭,“我要去找謝湛宸一趟。”
知道玉夕微打定主意,十頭牛都拽不回,喜書也隻能悻悻點頭。
換完衣服,玉夕微收拾著將能用上的都裝好,隨後徑直向書房走去。
可剛到院外便頓住,忽然想到那位與秋霜相依而去的背影,又苦著臉,開始在原地糾結起來。
剛剛謝湛宸離開的時候是帶著秋霜的,若謝湛宸在和秋霜恩愛,她該如何自處?
她的步伐變慢,一步化作三步來走,慢騰騰地向前挪,最終停在書房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竟沒有抬手的氣力。
罷了。
她還是沒勇氣看到那場景。
玉夕微在心底低歎了聲,拎著東西轉身離去。
門居然被推來,卻見謝湛宸身著玄袍,衣衫鬆散就連發冠都已經放下,正挑眉看向她。
“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拎著的又是什麼?”
他的視線從玉夕微臉上轉向她的手中,略微皺眉:“沒有下人替你拿東西嗎?”
玉夕微沒看到秋霜,麵上一喜。
“裏麵的都是些藥物,怕殿下受寒了,這才想著來看看。”
藥?
謝湛宸打開匣子往裏一瞧,的確滿是瓶瓶罐罐,透著股藥香。
他目光幽幽,深深地看了她眼,沒有繼續說話,摩挲著手心的玉串。
玉夕微,從來就沒有關心過他。
心跳不受控製地慢了一拍,謝湛宸擰眉,還是轉身駕駛著輪椅往內間去。
玉夕微連忙跟上。
等到男人不動了,玉夕微才意識到他是要自己動手!
她忍著頭疼,近乎笨拙地替他寬衣解帶。
不斷與大大小小的結作對,好不容易才把外麵的衣袍褪去,露出雪白的裏衣......
忽然,玉夕微的下頜被抓住,因那裏的力道被迫睜眼。
四目相對時,她神誌不清因病暈乎乎,莫名想到雪山裏兩人依偎著的那幾個時辰,鬼使神差將手放在謝湛宸臉上,露出抹笑容來。
兩人靠的很近,呼吸糾纏。
謝湛宸微愣,看著眼前笑得燦爛的人兒,眼底情緒翻湧那些被掩埋的情意險些破土而出,但很快便被背叛的痛苦取代,見她失神,薄唇微啟發出聲譏諷。
“玉夕微,你就是這樣替我治腿的嗎?”
這聲譏諷讓玉夕微飛快從情緒抽身,迅速站起揉了揉太陽穴。
在心底暗罵自己方才的不清醒,正準備伸手摸向藥匣繼續療傷時,另外隻手替她將它合上。
她抬頭對上謝湛宸冰冷帶著輕嘲的眼,他直接下逐客令:“如今天色不早,請回吧。”
說罷便先行一步,披上旁邊的大裘離開書房,仿佛她是臟東西,唯恐避之不及般。
玉夕微以為日久見人心,假以時日可以把冰冷的心捧熱,可她高估自己,被這般對待心止不住抽痛,看著悉心挑選好的藥物,最終連一瓶都未用上。
她搖了搖頭,壓抑著低落的情緒,向外走去。
忽然。
玉夕微發現在不遠處掛著的披風,她記得這是謝湛宸前世最喜歡的那件,意義非凡穿了許久,可如今上麵卻被劃出道長長的口子。
猶豫了片刻後,她將它收起,放進藥匣內,嘴裏呢喃著:“若是將你縫好,興許他會高興些。”
至少不會橫眉豎眼!
等到重新回到院內時,玉夕微強撐著的身體終於垮下。
在喜書的驚呼中她倒在雪裏,胭脂被雪水化開露出謝湛宸不曾見到的蒼白。
而另外一邊,秋霜抓著手裏的信咬牙切齒,玉雅麗見三皇子府無事發生便知道計劃已經失敗,特意修書一封‘問候’她,即便被裏麵的話羞辱地咬牙切齒,但把柄在這人手中由不得她任性妄為。
趁著夜色,她換上衣服偷偷回相府。
而玉雅麗早已在後院恭候多時,即便身份已經從丫鬟變為三皇子妾室,這位也沒有絲毫收斂脾性的打算,在外溫婉如蘭的相府千金,在月下露出陰狠的表情。
卻見她抬手,隻聽啪的一聲,打在秋霜臉上,霎時眼淚奪眶而出,不疼但帶來的羞辱卻更誅心。
這樣的做派在別人那裏興許管用,但在玉雅麗眼底隻有嫌惡,她再度掌摑聲音愈發尖銳:“我讓你辦的事一件都沒做到,除了爭寵你還會什麼?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