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回來時,廊下排了一溜人在往外搬自己的東西。
“怎麼回事?”
薛淩陰沉著臉問。
小雲抱著個包袱小聲回答,“六夫人回來了,說男女七歲不同席,您與十六少爺共處一室不合規矩。”
啥情況?
自己被人嫌棄了?
薛淩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轉過彎兒,六夫人袁氏就是年歆的生母,自己未來的婆婆啊。
她突然心裏有些緊張,活了兩輩子沒伺候過婆婆,這輩子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不過眼前的這位美人婆婆似乎不是個好相與的,臉上一臉笑,卻看不出來有一絲喜歡自己的痕跡。
年歆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奇怪,這人雖然從來不笑,但是他對自己喜歡的人也沒那麼疏離,怎麼對袁氏跟對別人沒多少不同?
“薛姑娘到了。”
得勝堂門口的小丫頭一聲通報,讓薛淩回過神來。
“六夫人萬福!”
她笑盈盈的給袁氏行了個禮。
袁氏略抬起頭,臉上還帶著淚光,強扯出笑容道,“好孩子,我都聽說了,這些日子都是你在服侍歆兒,辛苦你了。”
薛淩癟癟嘴,這話說的好象是在責怪自己一樣,本來薛淩還想謙虛幾句,看樣子是用不上了。年歆閉著眼睛趴在床上裝死。
薛淩感覺他似乎知道什麼,但是不想說。
哼,算了,自己沒必要跟他計較,終究是沒有長大,心智沒有之前成熟,自己跟失憶又變小了的年歆計較這些個,簡直劃不來,會氣死的。
既然沒有後援,那就背水一戰,不喜歡就不喜歡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在家的時候,都是別人服侍我呢,不過十六公子被打的實在可憐,他除了我,也不讓別人觸碰,唉,我實在是不忍心不管他。”
那,是你兒子求著我的,可不是我纏著你兒子哦!
袁氏很惱火,就算真的是這樣,你也不該這麼說。
她極力壓製內心的怒火,對薛淩道,“我的兒,難為你有心,你這般乖巧,以後就叫我娘吧,以後你與歆兒兄妹相稱,也不枉你服侍他一場。”
嗬嗬!
你當我傻啊,讓我叫他哥哥,叫你娘,這不就是想認我做幹女兒,絕了我的後路嗎?
沒門!
“這樣不好吧?我二叔可是商賈,我若是叫了十六公子哥哥,他將來見到我二叔豈不是得叫叔叔?別人會笑話的,我不能坑他。”
薛淩一本正經的胡扯。
年歆嘴角彎了又彎,忍不住回頭看了薛淩一眼,發現她臉色不悅,似乎有些生氣。
而袁氏心裏正在責罵薛淩不知廉恥,自己長這麼大,還第一次感應到袁氏心情起伏這麼大,她快要到狂暴的邊緣了。
年歆有點為難了。
他雖然感應不到薛淩的內心,但從薛淩的臉上就能看出來她心中的想法,這丫頭跟別人不一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從來不會裝模作樣委屈自己,並且睚眥必報,一點虧都不肯吃,狐狸一樣的精明狡猾。
狐狸?
年歆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個夢,眼神微怔,委屈的叫了一聲,“娘。”
袁氏看看年歆不情願的樣子,心裏哪個悲催哦,傻兒子,這叫虛以委蛇!
得,自己來了半天,兒子都沒吭聲,還真得薛淩在場,他才肯開口叫娘,這事兒,還真是奇了。
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似乎在幫那個小丫頭?
袁氏心裏好憋屈哦!
“先擺飯吧!”
袁氏把認親的事情扔到一邊。
薛淩長長鬆了一口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袁氏給自己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她不想跟任何人過不去,但是對上袁氏就嗬嗬了。
她看的出來袁氏眼裏的不屑,心裏揣測,袁氏是不是看出來自己在趁機討好她兒子?
薛淩討好年歆並不是為了權勢和地位,她是真心喜歡年歆的,希望他能快快樂樂的長大,上輩子年歆沒有家人,這輩子多了個娘,也算是能彌補一些遺憾。
可是袁氏不這麼想,她覺得年歆是嫡出,哪怕世子之位輪不到他,他是世家出身,身世顯赫,非士族女子不能相配。
薛淩就是一個滿身銅臭和算計的商戶女,再怎麼折騰,也不可能變成士族女子。
隻要一想到這樣惡劣的女子跟自己兒子共處一室,她就難受的不行。
哪怕房間裏隔著屏風,分了東西,可畢竟還是在同一間屋子裏,袁氏忍受不了年歆身上沾染這個汙點。
在她看來,這就是定北侯和定北侯夫人合謀想要毀了年歆的名聲,想絕了他的上進之路。
在袁氏的眼裏,她兒子的名聲才是最重要的,薛淩一無是處。
年歆知道母親的想法,他覺得袁氏是為他著想的,並且他看不到薛淩心中的想法,隻看到薛淩在生氣。
他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夢,那隻碩大無比的白色天狐,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狐狸,他腦子裏的薛淩就會與那隻狐狸重合。
腦子裏的那個殘酷的場景,讓他心有餘悸!
好嘛,反正薛淩現在感覺到自己是孤家寡人了。
屋子似乎收拾過,自己睡的床鋪,擺設全都撤了,薛淩心裏一陣空虛,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跟年歆分開,心情很鬱悶。
年歆察覺到了薛淩不開心,卻沒有一句安慰的話,甚至袁氏都不讓她再靠近年歆,年歆也沒表明態度。
糟心!
薛淩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鬱悶心情。
你喜歡他,愛他愛的要死,他卻不知道,不幫你,甚至還在默默看戲。
這一刻,薛淩都懷疑自己的堅持還有沒有必要,要不要放棄算了。
說實話,隻要一想到放手,薛淩就萎了,心裏再怎樣埋怨這時都能忍受了,當初她若是不放手,年歆的魂魄就不會被時空縫隙卷走。
他就不會變成現在隻能被人照顧的情況。
唉,自己做的孽,自己受!
薛淩在心裏感歎了一句,就算是在還債吧!隻要年歆能長大,想起前世的一切,就值得自己忍受現在這些委屈。
薛淩想通之後,整個人就變得坦然了,袁氏對自己說話再怎麼刻薄,她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