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屬於男人的自尊心被沈棠的話刺的在李蘊胸腔內發燙，怒意膨脹。他眼裏浮現一抹猩紅，掐著沈棠的五指攥緊，再也不給她留一絲呼吸的空隙。

“哈......”沈棠呼吸一緊，卻依舊在笑，額發散落些許，堪堪遮住半邊麵頰。李蘊透過那漆黑到發絲縫間，看見沈棠的眼睛亮的驚人。

裏麵沒有害怕或者恐懼，亮的反而像是針尖一樣，刺的李蘊雙眼都忍不住眯了起來。

下一秒，一抹決意的亮光閃過，火辣辣的痛意從額頭縱橫到耳後。

李蘊的身體一抖，下意識的後退幾步，抬手去摸自己的額頭，滿手血汙。

沈棠得到解放，深吸一口空氣，胸腔震動著發出悶悶的笑聲。她左手攥著一塊玻璃碎片，血水從她掌心落下，順著玻璃的尖銳處往下滴落，在地上凝聚一灘小小的水窪。

也分不清，這血是她的，還是他的。

李蘊詫異地望著這一幕，一時間連憤怒都凝滯了。人在遇到出乎預料，根本想不到的發展時，情緒就會出現斷層，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李蘊摸了摸橫管眉骨，鮮血淋漓的傷口，傳來一陣灼熱刺痛，他狠狠地皺了眉頭，視線凝在沈棠身上。

“你真是個瘋子！”

沈棠感覺不到疼似的繼續攥著那塊玻璃碎片。旗袍領口的盤扣嚴實地掩過她的鎖骨，深色的料子襯得她頸項雪白，上麵浮現的指痕猙獰醒目，她卻隻是撩了撩麵前的發絲，順到耳後，堪稱溫柔地一笑，“李蘊，是你把我逼瘋的。”

她眼瞳漆黑地盯著李蘊，李蘊卻覺得她看的不是自己。

但那句話確確確實實地是對他說的。

“要結婚的是你，要逃婚的也是你。沈棠，你有病就去吃藥，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李蘊覺得心裏發冷。

他此刻在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確實不一樣了，自從逃婚之後，沈棠就徹底變了個樣子，她似乎還是她，但她又不是以前的那個她了。

“路臨岐知道你腦子有病嗎？”李蘊也不管自己的傷口了，立在原地不肯放棄。他探究地望著沈棠，想要找到她出現變化的原因。

“誰知道呢。”沈棠隨意地道。

李蘊嘴角繃緊，隨即又裂開，血水順著他麵頰留下，他隨手抹掉，一字一句地道：“馬上就是幼梨的生日了，你不是很想和我離婚嗎？要是那天你能和路臨岐一起來，我就考慮考慮離婚這件事，放你和他在一起怎麼樣？”

“嗬。”他嗤笑一聲，眼神惡劣，“畢竟路大少爺喜歡吃我吃過的殘羹剩飯，我也不能一直攔著他不讓吃。”

沈棠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有本事在路臨岐麵前說這話。”

李蘊冷笑幾聲，沒有理會沈棠的挑釁，轉身離開了。

見雇主都走了，李濤這才覺得喘的過氣來。剛才他看著沈棠和李蘊的對峙，嚇得一句話不敢說，生怕自己不小心出聲了，就把這兩人的視線引到了自己身上。

沈棠太瘋了，李蘊那一言不合就要掐死人的樣子讓他害怕。

李濤心裏發苦，有點懷疑今天自己從這棟樓出去，會不會就被等在外麵的李蘊滅口，理由就是他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咽了咽口水，李濤見沈棠一動不動，有些猶豫。他想縮著腦袋繞過沈棠離開，但又不敢，生怕沈棠從背後給他一下。

他瞥了眼沈棠手裏滴血的玻璃碎片，心生膽怯。

沈棠這個時候卻忽然笑了一聲，“你膽子剛才不是挺大的嗎，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她轉過身，正對著李濤。

李濤臉色一僵，訕訕地後退幾步，腰背抵在牆壁上，眼神躲閃地道：“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把照片刪了唄......”

剛才李蘊掐著沈棠脖子，怒不可解，又壓抑著沒用力的樣子，和沈棠抬手傷了李蘊，眼神冷靜，偏偏出手果斷，透露出絲絲瘋狂時的模樣，都太過富有張力和衝擊力。

充斥著暴力和克製，理智和瘋狂的對撞。李濤雖然是個受人雇傭，隻會拍點小三出軌，接一些灰色地帶委托的私家偵探，也不由自主地受到觸動，偷偷摸摸地摁下了快門，拍攝了幾張照片。

李蘊沒有注意到，沈棠卻瞧見了。

李濤咋舌，心道沈棠雖然有點瘋，但絲毫沒有瘋子的狂亂，反而十分敏銳......

理智又瘋狂的人，都是可怕的。這就是李濤不敢狡辯，沈棠一問，他就和盤托出，擺出配合姿態的原因。

沈棠微微一笑，“你既然拍了，那就好好留著吧。”

李濤鬆了口氣，心裏剛生出幾分劫後餘生般的竊喜，就聽見沈棠繼續說：“但，我也不是讓你白拍的。”

腦內靈光一閃，想到之前的對話，李濤連忙去摸手機，“我懂我懂，模特費用是吧，我馬上轉給你。”

沈棠瞥了一眼他遞到麵前的手機，沒有去理會他“麻煩您出示一下付款碼”的話。

她歪著頭對他笑，笑的黑發棕眼，麵容平凡的青年脊背發涼，但因為食色性也的天性，又為她的模樣感到幾分癡迷。

沈棠幽幽地道：“你偷拍我，侵犯了我的隱私，作為交換，我也應該知道你的隱私才行。”

“我哪有什麼值得您探索的隱私啊，我就是個叫做李濤的私家偵探而已，李大少爺雇傭我來偷拍您，是我不對，我全都招供。”青年謹慎地道。

一隻纖長皙白的手指卻豎起，抵在了他的嘴唇上。

青年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沈棠困擾般地低語：“真的沒有嗎？你的臉是真的嗎？你的名字是真的嗎？”

李濤沒控製住，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反應過來，想要掩飾自己的失態之前，沈棠紅唇勾起，刀鋒一樣一點點勾出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不，你叫沈長文，不僅是個私家偵探，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攝影師，在網上發布過不少圖片，上過雜誌。”

沈棠聲音很輕，但落在李濤，不，沈長文心裏，卻猶如驚雷一般。

沈長文沉默一會，露出感慨和放棄的表情，“好吧，這不是什麼拿不出手的隱私。我隻是不想讓人知道小有名氣的攝影師沈長文，和一個三流的私家偵探李濤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