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思索片刻,隻得鬆口。
“那今日便眾人一同作證,你出嫁當天,便要歸還戚府所有賬本。”
反正有婚約在身,就算是推遲了期限,也左右不過數月。
戚未央還能把戚家家產敗光了不成?
“未央多謝祖母信任。”
她端莊地行了個禮後,揚長而去。
一直在屏風後麵偷偷關注這場風波的顧霓裳恨不得將牙咬碎。
憑什麼?
憑什麼自己斷了根手指,她戚未央卻能如此風光的成為第一個當家的小輩?
......
翌日清晨,薄霧彌漫。
戚未央起了個大早。
洗漱完畢後,就迫不及待的直奔賬房而去。
查賬!才是她當家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
哪知,賬房管家還沒得到戚未央當家的消息,百般阻攔。
正當她與賬房管家周旋之際,賬房的小廝便悄悄溜了出去,稟告了沈氏。
致雅閣內,沈氏正臥在榻上吃葡/萄,聽聞戚未央要查賬,連更衣都顧不得,便匆匆的來到了帳房。
“二奶奶到!”
戚未央聞聲,眸中滿是冷意。
沈氏的消息倒是靈通。
自己連賬本都還沒摸到,她就來了。
“未央啊,這賬平日裏都是我來管的,你第一天當家,肯定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不如先讓賬房的人教你怎麼看賬本,再查賬也不遲。”
沈氏的臉上堆滿了笑意。
“二嬸嬸果然是從前當家之人,我估摸著這個時辰應是剛用完早膳吧,這就來賬房了?”
沈氏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現在是戚未央當家,這賬房,確實不再歸她管了。
“未央,我是關心你,你有什麼不懂的,盡管來問我就好。”
沈氏連忙岔開話題。
眼看阻止不了戚未央查賬,隻能派人匆匆去請了戚老夫人過來。
片刻。
“老夫人到!”
戚未央心下一沉。
看來,昨天晚上剛換她當家,身上就長了無數雙眼睛。
戚老夫人行至沈氏身旁停下,開口便是質問:“你大清早的鬧這麼大動靜出來,生怕有人不知道是你當家?”
戚未央早已習慣了戚老夫人的冷嘲熱諷。
“未央隻是來查賬,並未覺得有何不妥,若是當家不查賬,豈不是身在其位,不謀其職?”
沈氏見戚未央如此堅決,更是慌的雙腿打顫。
“茗熙,她要查你就讓她查,她從小舞刀弄槍,胸無點墨,就算讓她查上半個月,又能查出什麼名堂?”
戚老夫人對於戚未央滿是嫌棄。
沈氏並未鬆口。
話雖怎麼說,可若是戚未央真看出了些什麼,到時候又要如何收場呢?
不如幹脆從根源上避免禍事發生。
她急忙將戚老夫人扯到了一旁,嘀嘀咕咕的咬了半天耳朵......
戚老夫人的臉色綠了不少,而後更是嚴厲的耍起了無賴。
“戚未央,你從小不學無術,張揚跋扈,哪裏能擔得起當家的重任?昨晚我被你說的團團轉,今日才清醒。”
戚老夫人的話一出,連夏櫻都看不下去了。
可她還繼續補充:“戚家的賬要是被你查丟的幾張,你擔得起責任嗎?”
沒等戚未央回話,她就高聲宣布:“戚府賬房還歸二房沈氏所管,賬房任何人不得將賬本給戚未央。”
戚未央耐心聽著,隻覺可笑。
她自然清楚為什麼沈氏和戚老夫人害怕她查賬。
因為她母親本為商戶之女,嫁給他父親之時,所攜嫁妝萬分豐厚。
可如今大房這邊,母親的嫁妝早已經被偷偷的挪用了小一半。
這麼大一個窟窿,戚家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在短時間內填上。
戚未央知道堅持無用,此事隻能從長計議。
“祖母收回了我當家之命,我並無異議。”她隨意的理了理衣袖,“隻是我要做幾套新衣服,還要庫房裏的金絲軟甲玩玩。”
“好好好!不過是幾套衣服,嬸嬸自然滿足你。”
戚未央話音剛落,沈氏就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畢竟都是從戚未央母親的嫁妝裏出。
“你們幾個,去庫房裏給大小姐挑幾匹上好的料子,再把金絲軟甲一同送去未央閣。”沈氏吩咐府中小廝。
戚未央看在眼裏,暗中捏了捏藏在自己衣袖中的賬本......不動聲色。
三日後,大年夜。
大雪紛飛,銀裝素裹。
戚府上下都要到宮裏出席宮宴。
顧霓裳早早便起床梳妝,想要在宮宴上豔壓群芳。
戚府整裝待發,顧霓裳姍姍來遲。
她身著鵝黃色琉璃長裙,配著錦繡墊肩,將長發仔細地盤成了一個彎月髻,簪上了自己最名貴的碧雲釵,搖曳生姿。
原本期待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顧霓裳剛踏出戚府的門檻,就被戚未央吸住了目光。
戚未央身著那日在賬房外要來的金絲軟甲,外麵直接罩了個藍青色狐裘大氅,光潔飽滿的額間墜著一顆水滴型的黃寶石吊墜,借著雪光泛起微微光澤,如瀑秀發隨意的挽起,整個人極致樸素,卻也如神女般散發著神聖的光輝。
要知道,顧霓裳為了豔壓群芳,可是連禦寒的鬥篷都沒有穿。
此時,見戚未央隨意打扮幾下就能顯得自己用力過猛,臉色瞬間難看。
“霓裳?你終於出來了。”戚老夫人露出笑容。
顧霓裳也連忙迎了上去,摘下自己腰間的香囊係在了戚老夫人的腰間。
“外祖母,這是霓裳特意準備的,艾草、雄黃在烈酒裏浸泡了足足十日,才晾幹碾碎製成的香囊,可以安神助眠,同時也寓意著新的一年順遂健康。”
“好好好,我們霓裳就是懂事又漂亮。”戚老夫人毫不吝嗇讚美之語。
“我給諸位也都準備了香囊。”
顧霓裳說著,示意手下的婢女將準備好的香囊分發給了眾人。
戚未央在一旁仔細觀察著,早就注意到了婢女每次分發香囊時,都要輕輕的捏一捏......
顧霓裳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她早已了然。
不過現在可不是打草驚蛇的好時候,於是收下了香囊。
進宮路上,熟悉的玄色轎攆擦著戚府的馬車隊伍緩緩移動,轎簾上墜著的紅玉瑪瑙發出清脆的撞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