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春罵罵咧咧一通，林慕卿左耳進右耳出，反倒自己自討沒趣，憋一肚子火走了。

算起來她也隻是打罵下人而已，不是什麼大的過錯，畢竟自己也經常這麼幹，以此為由責罰她顯然說不過去。

算是看出來了，這死丫頭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真是奇了怪了，先前打探了解的不這樣啊，究竟哪裏的環節出了問題？

現在她身邊隻留了一個湊數硬塞進來的使喚丫頭，自己這邊的眼線她一個也沒留用......

一念及此，趙春猛地打了個激靈，莫非死丫頭都看來了？

旋即自嘲地搖頭道：“嗬嗬，我都氣糊塗了，她一個鄉下的毛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這等心機？”

不過是從小沒有享受過別人的伺候，不習慣罷了。

哼哼，真真是賤骨頭，林家的大小姐，就你也配？

翌日，林府學堂。

“學生林慕卿，見過黎先生。”

林慕卿向一身青灰長衫的黎梓墨行了一禮。

黎梓墨是一位博學的女先生，她的父親曾是位當世大儒，家學淵源，頗得真傳，隻可惜黎梓墨女兒身無法入朝為官，隻得為這些個世家千金授業傳道。

前世林慕卿對學問不感興趣，而且認定了自己不是這塊料，並未認真學過，白白浪費了黎先生一番苦心。

黎梓墨意外地看了林慕卿一眼，昨天關於林慕卿的“光榮事跡”在下人們中間都傳開了，黎梓墨已經做好了被頑劣熊孩子頂撞的準備。

甚至在講台上提前放了一把戒尺，以備不時之需，隻求動起手來的時候能讓熊孩子心中有所忌憚。

沒想到，今日一見，和傳言的不說有所區別吧，隻能說是大相徑庭。

眼前的小姑娘月白色衣裙，外麵披了一件鵝黃的褙子，及腰長發梳成辮子從右肩垂下來，不似別家的貴女千金那般濃妝豔抹，隻在額間飾了一枚梅花花鈿。

其實這打扮不怎麼襯她的膚色，顯得臉黑黑的，她的婢女不怎麼得力。

“先生？”林慕卿喚了一聲。

正在走神的黎梓墨收回心緒，清了清嗓子。

“林小姐，你的狀況我已知曉，幼時不曾開蒙，如今從頭學起確實很難，非得有大決心、大毅力才能有所得。”

“不過也無需擔心，夫子曰有教無類，你既是我的學生，不管基礎如何，為師自當盡心盡力。”

林慕卿退後兩步，整理好衣裝，一揖到地。

“還請先生教我。”

黎梓墨眼中露出滿意之色，對於老師來說，隻要是肯學，學生什麼樣的基礎都不重要。

孺子可教也！

黎梓墨讓林慕卿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回到講台上，講道：

“今日是大小姐第一次上課，首先給你講講天地君親師......”

林家的私學不光教大小姐一個人，隻是林慕卿要補習的內容有點多，上學時間比別人多一個時辰，天剛蒙蒙亮就到學堂來了，黎先生單獨開小灶。

今天講的內容不多，林慕卿學了一會就把自己的想法講出來了。

“......天地君親師的意思是教化百姓，要敬天法祖、孝親順長、忠君愛國、尊師重教。”

黎梓墨笑著點頭，大小姐很好教嘛！

林慕卿縱然是個學渣，但畢竟兩世為人，肚子裏那點東西放在成年人身上或許不夠看，但作為從小沒上過學的熊孩子，能有這樣的水平也是天才了。

黎梓墨將原因歸結到她悟性高，一點就透，看著這個學生越發的心喜，連她有些黑的皮膚和粗糙的手都覺得順眼多了。

質樸，好學，乖巧......

到底是從小吃過苦的孩子，比府上的另外兩位強！

黎梓墨剛想到這，便見得林柔兒跨進學堂，身邊一眾仆人前呼後擁，還有別家貴女作陪。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補完林慕卿的課，今日正常授課也開始了。

林家學堂有其他相熟世家的公子千金來求學，黎梓墨的學生十來人，其中不乏頑劣的，也不好管教。

今日教過林慕卿，一對比，頓時對林柔兒一幹人等沒好臉色。

冷哼了一聲，黎梓墨說道：“休息一刻鐘，等我回來開始今日授課。”

黎梓墨板著臉去了茅房。

林柔兒見得先生不高興，隻當是林慕卿粗鄙愚笨，氣壞了先生，指著林慕卿哈哈大笑。

“喲，哪來的猴兒？學著人穿衣服，學著人上學，真把自己當人了嗎？哈哈哈......”

林慕卿“砰”地一拳就打在林柔兒小腹上，眾人目瞪口呆。

鄉下跟人打架，後下手遭殃，城裏的這些貴女，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還要學別人放狠話，哼哼！

上輩子窩囊夠了，反正死過一次，誰怕誰啊！......

黎梓墨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上個茅房的功夫，她的學生們全躺在地上嚶嚶嚶。

黎梓墨隻覺腦袋嗡嗡作響，當下課也不上了，拉起林家兩位小姑奶奶去到永昌侯的書房。

“爹爹，她、她這沒教養的，她打我！嚶嚶嚶......”

林柔兒一見到林遠立刻就告狀。

林遠皺眉，望向林慕卿。

林慕卿滿不在乎，“啊，我隻是不想被欺負。”

處理這種兒女間雞毛蒜皮的小事，林遠也拿不準，探究的目光望向黎梓墨。

冷靜下來略微一想，黎先生就定好了計較。

林慕卿心思淳樸，有人欺負她就打回去，符合鄉下孩子的思維，從當時課堂上的情形來看，確實像貴女們合起夥來排斥“新來的”。

“永昌侯，想來林慕卿所言非虛，若不是有人挑釁，她斷不會無緣無故傷人。”

林遠點點頭，林柔兒什麼脾氣自己是了解的，夫人寵她都沒邊了，越來越跋扈，是該給些教訓。

“黎先生所言極是，柔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姐姐剛回家，你三番四次找她的麻煩，鬧得家宅不寧，去祠堂跪著吧。”

林柔兒張著嘴半天合不攏，我被打了一頓，結果還要跪祠堂，什麼道理！？

惡狠狠的瞪向林慕卿的方向。

她未回來之前，自己可是永昌侯府的千金，被捧在手心都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