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小彥，真要去嗎？”

劉士彥告別那胖子後，正要帶幾人去趙捕頭家，沒想到劉傳宗竟然緊張的打了退堂鼓。

劉甫堂也明顯一臉緊張。

看來他們也跟這時代的大部分百姓一樣，怕見官。

哪怕隻是個捕頭，也能把他們嚇得腿發軟。

隻有初生牛犢的大頭，表現還算正常。

“兩位老叔，咱們又沒犯事，是去找他合作的，怕什麼？”劉士彥無奈的問。

奈何，不管他怎麼勸解，兩人仍是不太敢去。

劉士彥被搞得有點無語，看來要想讓他們從泥腿子的身份轉變過來，最終能獨當一麵，中間還有比較長的路要走！

不過凡事也不能操之過急。

於是想了下，劉士彥便拿出幾貫錢來交給兩人，道：“那先這樣吧，我一個人去，你們去幫我買點東西，等下還在這碰頭。”

兩人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就像逃脫了魔爪似的。

劉士彥好笑的搖搖頭，跟他們道了別。

沒想到大頭卻忽然站出來，要跟他一起去趙家。

劉傳宗急忙又要阻止，奈何大頭非常堅持。

最終，劉傳宗仔細想了想，讓兒子見點世麵也確實有必要，便允許了。

而大頭雖說膽子比父親大點，在路上時卻也忍不住問：“彥哥，咱們隻是小老百姓，人家可是捕頭，會見咱嗎？”

“放心吧，保證會見！”

劉士彥有心提點他，便解釋道：“捕頭負責縣城治安，咱們先前搞出那麼大陣仗，肯定早就引起他注意了。而現在咱主動來拜訪，他必然好奇咱們想幹什麼，所以一定會見咱們的。”

“哦......”大頭點點頭，默默思索這話裏的邏輯。

這種事，在劉士彥前世隨便一個小孩都懂。

但這個時代的農家子弟，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了縣城，也很少有人能教他們這些。所以劉士彥這幾名話，竟然都讓大頭感到新奇！

很快。

兩人到了趙家門前。

然後就如劉士彥說的那樣，在請人通報後，趙子崖出於好奇很快就把他們請了進去。

不過趙子崖也隻是好奇而已，並沒太把兩個少年太當回事。

所以他連茶都沒上，也懶得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不知兩位小兄弟此來有何......”

“趙捕頭！”

劉士彥看出他的輕慢，當即也不廢話，直接打斷他，問：“你想官複原職嗎？在下可以略助閣下一臂之力。”

唰！

趙子崖聞言眉毛一跳，明顯被提起了興趣，但卻很快就又恢複淡然模樣，裝作無動於衷的樣子。

劉士彥卻明白。

對方雖沒接茬，但也沒打斷自己，這就是讓自己繼續說明的意思。

之所以不直接表態，而要這樣打啞謎，則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很多混慣了官場的人都這樣。

習慣性的少表態、多裝傻，以免給人留下把柄，真出事的時候也好推脫撇清。

從這點來看，這趙子崖還真不愧是當過縣尉的“老油子”......

劉士彥也不介意，徑自道：“我聽說，吏員雖極難升為官，但像閣下這樣由官身貶下來的，如果能洗刷冤屈，還是可以官複原職的。”

“而在下不才，願意送上一門生意，助閣下‘活動’之用。”

“做為交換，我希望閣下陪我到劉家村一趟，幫我捉拿村霸秦長安！”

說到這，劉士彥便把自己被秦長安設計訛詐的事描述了下。

又假裝不經意的，說明了秦長安跟秦渝的關係。

暗示對方——隻要抓住秦長安魚肉鄉裏的把柄，就有可能順藤摸瓜，把秦渝也扯下馬！畢竟秦長安那些行為背後都是秦渝在撐腰！

“哈......”

趙子崖聽完 ，咧嘴一笑，終於開口了：“看來，你是想對付那秦半村，但又怕被他的靠山秦渝報複。這才調查了秦渝有哪些仇人，然後才找到了我，想用錢挑撥我幫你對付他！對吧？”

竟然被拆穿了！

大頭頓時又緊張起來，怕對方被激怒直接殺人。

畢竟他從小就被灌輸“大人物都喜怒無常不好惹”的觀念，而劉士彥這卻明擺著是把人家當刀使，人家能不生氣嗎？

但。

劉士彥卻仍一點也不慌。

他本就沒想過能真的瞞住趙子崖，隻是一開始不好說得太直白罷了。

而對方既然猜到了，那就更好，這樣大家就能直接開誠布公的談合作，不用再互相打啞謎了。

於是他直接承認道：“沒錯，這就是在下的目的。那麼閣下呢？我要送上的，可是每月至少能賺兩三百貫的生意，足夠閣下‘活動’了吧？”

劉士彥要送的生意，自然還是那老鱉湯的授權。

反正趙子崖是外地人。

不用擔心會跟石老板衝突。

而以這時代的官場標準，最多兩個月的收入，就夠趙子崖上下打點、官複原職了。再之後每個月的收入，就等於讓對方純賺了！

但這劉士彥也不吃虧。

因為趙子崖隻要成功，未來至少也能升到府一級。

用一個縣的生意授權就能換來這樣一位“官老爺”的交情，簡直太劃算了！

多少人拿著更多的錢想打點，還找不到機會呢！

“好吧......”

趙子崖遲疑了下，最終苦笑道：“小兄弟的提議，確實讓我非常心動！”

光聽稱呼轉變，就知道他的態度了。

劉士彥當即放下心來：“那麼，祝咱們合作愉快？”

“不急！”

趙子崖卻忽然又道：“不知小兄弟是否清楚我跟那秦渝結仇的原因？”

又問這幹嘛？

劉士彥疑惑。

但他還真挺好奇，於是便靜等對方說下去。

“你或許知道，自古吏員極難升為官。這雖是阻礙，卻也讓他們得以長期占據基層，久而久之地方事務就全被他們把持，縣令反而被架空......”

趙子崖說的這些，其實劉士彥前世也聽說過。

可說是古代很多王朝的通病了。

簡而言之。

小吏們在把控地方實權後，一邊欺瞞架空上官，一邊對下凶狠盤剝百姓。實際上，百姓所交的很多稅賦都是他們巧立名目搞出來的，臭名卻都讓上官和朝庭背了。

而縣令就算想整治，也因任期隻有三年，又是外地來的沒有根基，往往來不及見效便被調走！

甚至，縣令隻要露出一點想整頓吏員的苗頭，就會被他們反過來整！

他們雖不敢公開跟縣令作對，卻可以互相聯手推諉拖延、陽奉陰違。

讓縣令收不上稅、破不了案！

而縣令每三年考核時，又要看這兩項成績，如果成績太難看就會被朝廷撤職甚至被下獄！

所以，很多縣令隻能妥協。

要嘛被吏員們完全架空成為傀儡；要嘛跟吏員同流合汙，一起壓榨百姓，然後快快樂樂的拿著他們送上的政績升官而去......

而那些真正為百姓著想、要整頓吏員的，卻往往下場不會太好。

甚至心眼少點的，還會踩到他們布下的層層圈套，不明不白的把性命都交代在任上！！

寧縣當今的縣令丁笠，就是難得的想要整頓吏員的主官。

為免根基不穩，他還專門把老部下趙子崖舉薦過來。

結果丁笠卻終究還是沒玩過他們，被秦渝為首的吏員們聯手陷害，差點栽了大跟頭！

最後還是趙子崖主動幫丁笠頂罪，才讓他躲過被直接撤職的下場！

而趙子崖自己就被貶成了捕頭。

就這，還是丁笠為了報答他，拚命活動的結果。

“所以......”

介紹完這些，趙子崖盯著劉士彥雙眼，意味深長的問：“你現在知道那秦渝到底有什麼能量了吧？還敢繼續趟這渾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