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見了王嬸,本不準備搭理,還將幾個孩子往自己身後擋了擋。
奈何對方不依不饒,一副死纏爛打的模樣。
“說說嘛,萬一之後再遇到了,我們也好提前知道是不是?”
蘇禾實在被她磨得煩了,幹脆胡編亂造了幾個由頭,準備將她給打發了。
“哎呦,原來是這樣,理解了理解了。”
王嬸顯然也沒將蘇禾的話聽進去,她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盯著鍋裏煮的野菜湯。
等湯頭滾起來的時候,王嬸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大妹子,你…你這湯都煮好了,要不…要不......”
蘇禾一把將鍋蓋蓋起,阻擋了王嬸的視線,冷聲詢問,“要不什麼?”
王嬸心一橫,連忙將一旁骨瘦嶙峋的二狗拉了過來。
二狗是她老來得的兒子,一直捧在手心上疼,以至於年歲比周子瑛還大不少,卻四肢不勤五穀不分,除了會哭還是會哭。
平常有王嬸寵著疼著倒沒什麼,如今遭難之後,實在吃不上飯,沒力氣就餓成了這骨瘦嶙峋的模樣。
要怪也怪王嬸自己,骨子裏便是自私極了的人,平常有口吃的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問這討要一口,問那討要一口,唯獨不願意自己去找。
可如今她找上的,是蘇禾。
“你瞧我家二狗,已經餓得昏過去了呀,你也是個當娘的,應當知道我心裏有多痛......我們一口吃得也沒了,你可憐可憐我們,給點婆婆丁就行......”
王嬸眼巴巴地盯著蘇禾,擺明了今天不要到東西就不準備離開了。
而盯著蘇禾的可不止一個人。
她這番動靜惹來了不少村民,所有人都在等著蘇禾開口,看她究竟會不會拒絕王嬸。
人善被人欺!
蘇禾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自己一旦開了口說借,那來問自己要野菜的人就不止一個了。
這個借了那個也想要,蘇禾總不能一個給一個不給,那分明是好心,還要落得埋怨。
倒不如嚴防死守,一個都不借出去,也省得落人口舌。
“抱歉,我們如今五口人就吃這麼點東西,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有下頓了,實在沒法借給你。”
見王嬸麵色難看,蘇禾便給一棍子又給一顆棗。
“不如這樣吧,我教你們如何辨別野菜,這樣在路上如果遇到了野菜,你們也不用擔心錯過了。”
說罷,不等王嬸回答,蘇禾就自顧自地開口解釋,“野菜一般都生長在石頭縫附近,大概率不會成片,葉子的顏色也不會太過鮮豔,你們可以找找,如果覺得是,我就幫你們看一下。”
眾人聽到這話,麵上紛紛流露出喜色。
雖說日子艱苦,可很多人依然不知道尋找野菜的方法,這也就導致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盯著別人吃野菜。
如今蘇禾將尋找方法公之於眾,他們紛紛起身嘗試。
唯獨王嬸還不依不饒,坐在原地沒準備行動。
蘇禾睨了一眼對方,“你孩子不都餓暈了,怎麼還不去找?”
“我怎麼放心孩子一個人呆著,你應當理解我的,就給我點吃的,我保證之後不再問你借了。”
王嬸接著抹淚,蘇禾卻眉頭一皺,冷硬開口,“現在去挖,你娃還趕得上吃頓飯,再不去就隻能繼續餓著了。”
見蘇禾的態度如此強硬,王嬸索性將孩子往旁邊一推,坐在地上撒潑打滾。
“果然是個當後娘的,半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可憐的孩子啊......”
她早就已經將周圍的人借遍了,自然沒有什麼好人緣,此時在地上撒潑打滾也沒人搭理。
周時安起身,似乎是準備將王嬸趕走,蘇禾卻趕在他動手之前開口,“我這個當後娘的,幾個孩子尚且都能吃上飯,你一個當親娘的卻讓孩子餓昏過去,究竟是誰不配為娘?”
王嬸麵色一紅,騰地下從地上站起,似乎是準備找蘇禾理論。
卻不知誰喊了一句,“這兒好像有野菜,好些株!”
王嬸麵色變了又變,拽著自己孩子便走,“哎呦,讓我先挖,孩子都餓昏過去了!”
見王嬸走遠,蘇禾才蹲下身子將鍋蓋掀開,給幾個孩子一人盛了一碗野菜湯。
至於鍋中剩下的,她和周時安很快解決幹淨。
蘇禾打了個並不滿意的飽嗝,雖然這些日子沒缺過吃,可一直以來清湯寡水,連點鹽味都沒有,這樣下去遲早要吃出些問題來。
但......如今村民連口吃的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拿得出來調料呢?
“蘇......蘇禾姐?”
蘇禾正想著,一個叫裴歡的小姑娘走到蘇禾身旁,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我摘了好些野菜,你幫我去看看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好不好?”
蘇禾沒有拒絕,將幾個孩子暫且托付給了周時安之後便跟著裴歡離開。
看她走遠,周時安才將視線挪到幾個孩子身上,他們還捧著碗小口小口喝著野菜湯,一副懂事兒模樣。
周時安心中一酸。
他再清楚不過,這樣的懂事是用什麼換來的,幾個孩子隻怕從來沒有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
周子瑛頭一個吃完,他等著弟弟妹妹吃完後將碗疊在一起收拾,可一個沒留神,周子瑤起身時候重心不穩,差點跌進火中。
好在周時安眼疾手快,將周子瑤抱入懷中。
周子瑤後知後覺地大哭起來,周時安寬厚的手掌撫在周子瑤的後腦,哭聲減弱,連帶著周子瑛也放鬆了不少。
周時安一邊用袖口幫周子瑤擦淚,一邊趁機旁敲側擊,“怎麼這麼愛哭,平常你們娘親對你們不好嗎?”
“不是的!”周子瑤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娘雖然之前對我不好,可現在......現在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娘。”
這麼小的孩子又怎麼會說違心的話,周時安心中寬慰不少,又看向了周子瑞,“你覺著呢?”
“我......我也很喜歡如今的她。”周子瑞的臉有些紅,似乎並不願意多說。
視線最終挪到了一旁沉默不言的周子瑛身上,可在兩人視線接觸的瞬間,周時安分明感覺到了周子瑛在警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