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說罷，壯漢轉身離開。

村民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站起身，最終連村長都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搖了搖頭離開。

見眾人毫不領情，周時安不由側目看向蘇禾，問道，“接下來該如何去做，還勸他們嗎？”

“不必了。”

蘇禾搖頭，這個時間，山洪大抵已經發生了，水路走不了他們自然會回來。

若是還有人硬著頭皮要順著山洪走，那就與自己沒什麼幹係了。

“我們走吧。”

蘇禾拍了拍周時安的肩膀，邁向了其中一條小道。

與此同時。

滾滾洪水卷席著泥漿，好像要將天也給掀翻一樣。

剛才尚且貧瘠的河道，如今已經被渾濁的河水填滿，甚至連山腳處的植被都被洪水無情地卷了進去。

“真…真的是山洪。”

不知是誰恐懼的開口，眾人的麵色一瞬間都難看了起來。

他們剛剛走到半山腰，便聽到了巨大的動靜，找了個能看情況的樹爬上，卻正好見到恐怖至極的山洪。

那麼湍急的流水，若是被卷進去了，恐怕就真的如同蘇禾口中那樣，必死無疑。

“她…她是怎麼知道有山洪的？”

“瞎貓碰上死耗子吧？”

“我們好像誤會她了…”

“村…村長，我們現在應當怎麼辦？”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隊伍最後的李仲，他摩挲著枯木做的拐杖，無奈地歎氣。

“如今我們也隻能走山路了，原路返回，上山吧。”

“那豈不是白走這麼半天嗎？”

“還不都怪你們非要原路返回…”

眼見又要吵起來，村長的樹枝接連敲了幾下地麵，嗬斥道，“夠了，有力氣吵架，不如攢著勁上山。”

......

“娘親，我害怕…”

山洪的動靜實在不小，整個地麵似乎都在搖晃，周子瑤害怕地攥緊蘇禾的衣服。

“乖瑤瑤，沒事兒，河水是不會衝走乖孩子的，所以瑤瑤不會有事。”

周子瑤趴在蘇禾的肩膀上抹淚，周時安從不遠處回來，聲音低沉，“果真發洪水了，你猜得沒錯。”

“我就說我直覺一直很準。”蘇禾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得得意。

她的錦鯉體質，百試不爽。

隻是這麼些天，除了那老虎，也沒怎麼帶來其它的食物。

正想著，一聲雞鳴傳入了眾人耳中。

周子瑛騰地一下站起身，聲音中是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稚嫩與興奮。

“有山雞！”

這麼靈嗎？

蘇禾也難以抑製心裏的喜悅，她將周子瑤丟給周子瑛，興奮地衝向山雞。

山雞停留在樹樁上，似乎是被蘇禾流口水的模樣嚇到，撲騰著翅膀就要飛遠。

卻被周時安一手抓住了兩隻翅膀折斷，再沒掙紮的力氣。

“給你。”

周時安將山雞遞給蘇禾，蘇禾嘿嘿直笑，“落到我手裏了，是清蒸呢，還是紅燒？”

周時安怔怔地看著蘇禾，這幾日她好像總是一副正經的母親模樣，唯獨此時兩眼放光，平添幾分活潑勁。

至於那隻山雞。

在周時安任勞任怨斬殺去毛切塊之後，被蘇禾全都丟進鍋中。

美其名曰，熬雞湯。

可事實是，他們身上並沒有什麼足以調味的作料，蔥薑蒜更不必提。

比起其餘的做法，雞湯已經算得上是能入口的了。

況且，如今周時安還算是半個傷員，雞湯也給他補補身體。

唯獨周子瑛，在看到蘇禾將雞塊全都丟進鍋裏的時候，心疼地拽住她的袖子。

“一半就夠了…剩下的，下次還能吃。”

蘇禾心裏一酸，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桌上的雞腿都當仁不讓地啃兩根，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她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周子瑛的發頂，“放心，娘不會讓你們餓著肚子的。”

雖不知她拿什麼保證，但周子瑛竟然真覺著她不會撒謊。

一頓沒滋沒味的雞湯，卻讓幾人吃得嘴角流油，骨頭渣都給舔幹淨了。

唯獨剩了一碗雞湯，蘇禾也沒浪費，倒進了水袋當中，下次熬湯再用。

蘇禾拍著肚子，指使周時安刷鍋，自己則是將剩下的骨頭全都埋在了地下。

那幫村民聽風就是雨，隻為自己著想，若是知道他們吃了肉，恐怕又要質問為什麼不給他們讓了。

這個世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果不其然，等他們收拾妥當，那些發現山洪的村民正好與他們會和。

眾人詫異地看著蘇禾，卻沒一個人同她說上聲謝。

蘇禾早已料到了這種情況，並未驚訝。

“你是如何知道要發洪水的？”李仲打破平靜，麵上全是好奇。

蘇禾不好說自己是做夢夢到的，索性胡說一通，什麼地方的螞蟻，樹上的鳥。

隻要是能胡謅的，都不免被她拿出來大做文章。

眾人將信將疑，隻當是自己才疏學淺，勉強相信。

“雖然山路麻煩了些，但如今距離濟城也不太遠了，咱們加把勁，爭取在天黑之前多走些路。”

村長發話，眾人哪還有不聽的道理。

蘇禾吃得飽，帶著孩子們走到隊伍最後，可即便速度慢，也抵不住長途跋涉對於鞋造成的傷害。

她感覺腳趾一涼，低頭看了眼，大拇指暴露在了鞋尖的位置。

蘇禾臉騰地一紅，蹲下身子隨意塞了些草在鞋尖的位置，可走起來卻頗為不適，隻能扶著周時安的肩膀，高一腳低一腳的前進。

即便如此，那些草仍舊不堪重負，破開了口子，見蘇禾準備再蹲下塞草，周時安攔住了她。

“我來。”

周時安蹲下身，將蘇禾的腳抬起放在自己腿上，隨後扯下一角一塊布料，妥帖地包裹好蘇禾尚且白嫩的腳。

再放下時，蘇禾已經紅了臉色，一旁的周子瑛看他的眼神也愈發奇怪。

周時安輕咳，“這樣走著也舒服些。”

“謝謝。”

蘇禾忙走了幾步，果真比剛才舒適不少。

天色將晚，眾人也找到了落腳的地方，蘇禾下午吃過，此時卻也升起火堆，將之前挖的婆婆丁與芥菜丟進去煮野菜湯。

卻不想味道剛剛飄起，王嬸就已經親昵地走到了她的身旁。

“周家媳婦兒，今日山洪，你究竟是如何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