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手雙覆在猛虎皮毛之上,使出吃奶力氣猛虎也沒動分毫。
“賈安,賈安......”
佁然不動的虎屍有了鬆動,蘇禾怔了下,身旁周子瑛臉已經漲紅,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別愣著,一起推!”
蘇禾忙收回神智,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虎屍從周時安身上推開。
但躺在血泊中的周時安雙目禁閉,麵上毫無生氣,沒有半點活著的跡象!
蘇禾雙目通紅,這人是為自己而死。
淚珠順著蘇禾的臉頰滑落,掉在地上,頃刻間她已經趴在周時安的身上泣不成聲。
“賈安,你醒醒…你別死......”
蘇禾哭得動容,周子瑛心中竟也泛起了一陣酸楚,跟著紅了眼圈。
“咳咳......”
虛弱的咳嗽聲從賈安的“屍體”上響起,蘇禾怔怔地抬眸,卻見男人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有轉醒的勢頭。
蘇禾又驚又喜,伸手拍打男人壯碩的胸膛,“你沒死,賈安…你,太好了,你沒死…”
“別打了,沒死也缺了半條命了。”
蘇禾淚止不住,唇角又拚了命地上揚,臉上表情精彩紛呈,竟哭出了鼻涕泡。
她抹幹淨了臉上的淚,將周時安從地上背起,重量壓完了她的脊背,她卻一句抱怨都沒有。
周時安與周子瑛心中格外詫異,從前的蘇禾,走兩步路便能叫苦連篇。
周子瑛跟在蘇禾身後,悄悄扶著周時安,替蘇禾減了幾分重量。
幾人狼狽不堪地回到了鄉親們暫時落腳的地方。
沒人想到周時安竟然真能撿條命回來,一時之間眾人都沉默地看著他們。
蘇禾將周時安安置在草垛上,周子瑞和周子瑤忙撲到她的懷中。
她哄好兩個孩子,看向圍觀的眾人,開口,“有沒有大夫…他受了很重的傷!”
他們在路上太久,病的病,傷的傷,自己都活不成,哪有大夫還願意救死扶傷,當大善人。
沒人答話,蘇禾便固執地一遍又一遍詢問。
終於,人群中不知誰嘀咕了一句,“是他護了我們…”
半響,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老夫可以試試。”
眾人紛紛為他讓出一條路,跛腳的老人搖搖晃晃,走到周時安麵前。
跛腳老人是村中唯一的大夫,聲望頗高,可身上衣服已經破爛,露出的皮膚上還有幾處尚未止血的傷口。
看了周賜的情況,老人無奈搖頭。
“這人應是救不了了,傷太厲害了,若是有止血的藥草可能還有的治,可惜......”
周時安還醒著,聽到這消息時神色卻沒有任何變動,似乎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蘇禾卻如遭雷劈,她正準備再讓老人努努力時,餘光掃過地麵,一株株藥草落去她的視線。
“這不就是止血的藥草嗎,還有很多呢!”
老人眼睛一亮,摘下詳細觀察,聲音都興奮了不少,“真的是…快,我們都找找這種藥草,嚼碎了塗在傷口上可以止血!”
還有力氣的鄉親們紛紛效仿,蘇禾一馬當先,顧不得受傷的膝蓋,將周時安附近藥草一卷而空。
周子瑛找來兩塊石頭,幫蘇禾將藥草磨成糊狀。
蘇禾掀開周時安破碎的輕甲,見到他深可露骨的傷口,還是咬緊了下唇。
她的指尖顫抖,聽到周時安的悶哼時,眼底忍不住露出心疼。
周時安心生異樣,眸色複雜的偏過了頭,不再看她。
“還有哪裏疼嗎?”
傷口被蘇禾細心地塗滿草藥,周時安搖頭,“沒什麼事。”
“逞強,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再同我說,我去看看孩子們。”
蘇禾起身,走到幾個孩子身旁,孩子懂事兒,知道蘇禾在忙,圍著周子瑛休息,沒敢打擾。
可看到蘇禾的時候,周子瑤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娘,痛痛…肚子餓…”
她這才看到,周子瑤和周子瑞身上也有不少細小的口中,許是剛才逃難的時候受了傷,沒來得及處理。
可剛才的草藥已經全用在了周時安身上,蘇禾隻好再去找鄉親們借上一些。
眾人念及周時安的恩情,雖然不多,東拚西湊也夠幾個孩子用了。
隻是周圍壓抑的哭聲此起彼伏,一聲淒厲的哀嚎終於打破了平靜。
“爹…爹你不能丟下我…”
稚嫩的聲音響起,村中張戶的兒子張冬伏在張戶身上痛哭流涕,張戶半邊身子已經被猛虎撕咬得不成樣子,被張冬一路帶回,如今剛剛咽下最後一口氣。
眾人見他悲痛,紛紛開口訴苦。
“這一路上又是亂軍,又是猛虎的,可要怎麼活啊......”
“餓了一路了,濟城也不知道還有多遠,我們真的能走過去嗎?”
“隻怕還沒到就餓死在路上了吧!”
“就算真到了濟城,也不知道徐將軍是不是像那幫軍爺口中的大善人,萬一他不願收留我們......”
眾人的士氣愈發低落,蘇禾將視線投向了人中中央的李仲。
他是村長,本應安撫眾人的情緒,此時卻也被眾人感染,悄然垂淚。
“諸位,若是願意信我,便聽我一言,我們如今已經努力走了這麼久,根本沒有退路,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為什麼不肯繼續前進?”
蘇禾起身,用樹葉卷成筒,“我們能從猛虎口中得救,這也算命運使然,不如就去濟城碰碰運氣,說不準真能改變現狀。”
“說得簡單…可我們半點糧食都沒了,怎麼才能走去?”
蘇禾想起剛才壓在周時安身上的虎屍,眸子一亮,“有辦法,那老虎被賈安打死了,幾個漢子跟我來割肉充做幹糧,應當夠我們行走一段時間了。”
他們久不聞葷腥,此時聽到有肉可吃,頓時眼睛冒光,村中漢子一個個站了起來,很快便湊夠了人。
“傷員就不用動了,沒受傷的去附近找找有沒有水源,打些回來。村長。”
李仲迷茫地看向蘇禾,她之前可沒這般魄力,如今像是換了人。
蘇禾沒有理會詫異的視線,“這裏的傷員和孩子您且幫忙照看一下,我們今日休整一夜,明日一早上路前往濟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