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牧心中的火氣也起來了：“好，既然你這麼有自信，我們打賭如何？”

眼看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期，晏安也有些頭疼了。

“李先生，老師今兒喝醉了，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許子由不滿地將晏安拉到了自己身後：“我......我喝沒喝醉，自己還不清楚嗎？”

“老李，你就說吧，你想要賭什麼？”

李牧斬釘截鐵道：“咱們就賭兩個學生的鄉試排名。”

“若是陳選的排名在前，你就在我的課堂上學習一月《論語》。”

“若是晏安的排名在前，我就在你的課堂上學習一月《莊子》，如何？”

晏安再度開口：“李先生......”

隻是剛剛開口就被李牧打斷：“這是我們兩個老東西之間的賭約，和你們這些學生沒什麼關係。”

晏安歎氣，能沒有關係嗎？

這兩人可是書院之中最有名的教習了啊。

無論是哪一個去另外一個的課堂上聽課，恐怕當天就會傳遍整個書院。

多年認真教學積累下來的淵博形象與為師者的威嚴，怕是都要毀於一旦了。

許子由點頭道：“好，咱們擊掌為誓。”

隨後在一眾學生的愕然聲中，兩人擊掌，正式將賭約定了下來。

而在山腰的涼亭處，簫恕看到這一幕之後，捋著山羊胡哈哈大笑起來。

韓進略帶著幾分不解：“都鬧成這樣了，你這個山長還笑得出來？”

簫恕捋著胡子，嗬嗬笑著：“許子由和李牧都是書院之中的知名教習，兩人對《論語》、《莊子》的見解就是我這個老家夥聽了也要自慚形穢。”

“陳選是書院中知名才子，老夫也覺得那孩子不錯。”

“至於晏安，還是當初老夫同意之後才免去了他的學費。”

“無論那邊贏了，對老夫都沒有什麼影響，老夫為何不笑呢？”

韓進搖著頭，上下打量著簫恕：“真不當初老山長為什麼會讓你成為他的入室弟子。”

簫恕哈哈大笑：“大概是我名字起的好？”

“不過也用不了幾年，咱們就能去地下和老山長聊聊為什麼選定我了。”

雲山書院授課，以盛行大商的儒學為主，輔以諸子、史學。

就算是剛剛入門的弟子恐怕對那句“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倒背如流。

韓進的麵色之上出現了一抹凝重：“是啊，咱們這些老家夥時間不多了，就是不知道朝堂上......”

隻是話剛剛說了一半就被簫恕打斷：“打住，我一個山野閑人，當山長就夠累了，你別和我聊朝堂了，老夫不愛聽。”

說著站起身：“今兒就到這裏吧，老夫得早點回去了。”

韓進疑惑了一瞬間，隨後明了：“你確定那個小家夥會來找你？”

簫恕的臉上重又掛上了笑容：“這就是當山長的好處了，於情於理，小家夥都應該來看看我。”

韓進沉聲道：“你可以轉告你那個學生，無論他的詩詞多麼驚豔，老夫這關就別想了。”

簫恕踏出了兩步，忽然停住，聲音平靜。

“老家夥，我一輩子沒搞明白怎麼當山長，你和我也差不多，關注了一生的官場，卻始終是個局外人。”

“到咱們這個年齡，就應該給年輕人讓路了。”

“相比起你的憂慮，我很看好晏安。”

“或者說，我看好每一個從書院之中走出來的學生。”

說完之後，簫恕不再停留，緩慢而堅定地向著自己的小院之中走去。

還未到門口，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恭敬的聲音：“山長。”

簫恕轉過頭一看，晏安正在後麵給自己行禮。

“孩子，別拘束。”

晏安笑了笑：“今日來書院中，本應該早點來拜訪山長的，隻是老師那邊有事耽擱了。”

在山腰中看了半天熱鬧，簫恕對此時了然於心。

“你老師那邊安頓好了？”

看山長的反應，晏安就知道此事恐怕在發生之時就傳到了山長的耳朵中。

“老師已經睡下了。”

簫恕向著身前的小院指了指：“進去說吧，老夫也想看看許子由教出來了一個什麼樣的大才。”

晏安笑了笑：“山長過獎了。”

等進了屋子，兩人分賓主坐下。

晏安從袖子中掏出一卷小冊子遞給山長：“請山長斧正。”

簫恕接過小冊子，隨口道：“老夫從未教學過，對詩詞了解不多，斧正之類的客氣話就不用說了。”

在雲山書院中讀書多年，晏安對於這位校長的經曆也聽說一些。

據說四十年前簫恕進入雲山書院求學，時任山長慧眼識珠，從一眾入學的幼童之中挑選出了簫恕，親自取名之後帶在身邊教導。

十年之後，老山長卸任，年僅弱冠的簫恕在眾人或質疑、或驚訝、或豔羨的目光之中成為了雲山書院曆史上最年輕的山長。

簫恕雖然沒有參加過科舉，卻頂著老山長入室弟子的名頭，為書院之中請了不少經義名宿，徹底打破了眾人的質疑。

隨後又大力提拔年輕教習，讓整個書院朝氣蓬勃，徹底坐穩了山長的位置。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寫的好啊。”

晏安笑道：“山長謬讚了。”

簫恕將手中的小冊子合上，隨後翻來覆去在手中把玩著。

“小家夥，今兒怎麼想起拜訪我了？”

晏安侃侃而談：“今日來拜訪山長，原因有三。”

“其一，學生在書院之中求學，多虧了山長和先生照顧，才能繼續學業。”

簫恕點了點頭，免除晏安學費的事兒，的確是他點頭做得決定。

屏風後傳來響動之後，簫恕的眉頭為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敘兒，怎麼茶還沒有上來啊？”

隨後晏安就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

晏安趕忙走過去從孩子手中接過茶，先將一杯放在了山長的麵前，又將另外一杯擺在自己的身前。

這才和藹地對小朋友說道：“謝謝你啦。”

小孩子似乎有些怕生，沒有說話，搖了搖頭跑開了。

看著小孩子的背影，山長的眼神愈加慈祥：“你接著說。”

晏安點了點頭：“其二，眼下已經八月，學生即將要參加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