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疼，好疼，鑽心的疼！

溫凜睜不開眼，骨縫裏隨著呼吸鑽出來的疼痛感讓她喘息之間身體都跟著顫抖。

死了嗎？

真好啊，死了也算是解脫了。

她背負的罪名，生活的狼狽，曾經的痛苦都會隨著死亡一並結束。

對於她來說，死亡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媽咪，今天下班早點回家哦，小川會在家等你的！”

意識渙散時，溫凜好像突然聽到了溫南川的聲音在，稚嫩又懂事，每個深夜拖著疲憊回家都能夠看到他睡在沙發上對著自己笑......

不，我還不能死！我得看著小川長大！

“小川！”

猛然坐起身來，鑽心的痛讓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每一處關節都在顫抖。

房間裏彌漫著雪茄的香味，煙霧彌散了她的雙眼。

透過煙霧，男人斜靠在沙發上的輪廓慵懶而神秘，與此同時，對於溫凜來說，那道身影更像是來自地獄的邀請。

“醒了？”

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讓她沒忍住身子一顫，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地挪了一步，甚至忽略了身體的疼痛。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走，剛動了一下便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男人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看到她猶如被踩扁的易拉罐一樣砸在地上，幽冷的眼眸陰沉灰暗：“你要找死我不會攔著，但不是現在。”

溫凜去摸自己的臉，發現麵具已經不見了，連忙捂住了那道代表著恥辱過去的傷疤。

她對沈辭修的恐懼已經不僅僅存在於心理，那是一種生理上半永久的恐懼，下意識地想跑。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小川，用盡了力氣撐起身體，轉頭卻不敢看沈辭修：“小川呢？你把他還給我！”

“嗬，還？”沈辭修左腿搭在右腿上，手靠著沙發，另一手拿著雪茄吸了一口，薄唇突出濃鬱煙霧：“屬於你的才能叫還，他是你的麼？”

“他是！他當然是！”

失去溫南川的恐懼戰勝了對沈辭修的恐懼，因為疼痛站不起來，她隻能爬到沈辭修跟前，伸手去拽住他的褲腿：“他是我的唯一了，你帶走什麼都可以，把他還給我好不好？”

看著那雙拽著自己骨瘦如柴的雙手，沈辭修沒忍住皺起了眉頭。

這個女人啊，現在就這麼卑微麼？

曾幾何時，她猶如驕陽一般明豔動人，一顰一笑都是與生俱來的驕傲氣質。

甚至那個時候她還敢對他說要占有他。

可是如今，她不僅卑微如塵埃，不要尊嚴不要臉也就算了，連一張引以為傲的漂亮臉蛋兒都毀了。

溫凜，已經從裏到外地被摧毀了。

難看又低賤，就連她粗嘎的聲音都讓人覺得厭惡。

看著她滿臉眼淚地跪坐在地上跟自己求情，沈辭修眼眸冰涼，靠著沙發的一隻手突然握緊。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為什麼......還有點煩躁呢？

溫凜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什麼，下一秒迎來的卻是他粗暴的一腳。

她猝不及防地被踢到一邊，原本便斷裂的肋骨疼得渾身筋攣。

男人聲音傳來，每一個字都足以抽空她身邊的空氣：“你開個價吧。”

開價？

疑惑將她從疼痛中拉了回來，看著沈辭修的眼神滿是迷茫：“開價？開什麼價？”

沈辭修滅掉了雪茄，最後一縷煙霧從漂亮的手指間鑽出來，繚繞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你說個數字，錢給你，孩子，我留下。”

溫凜明白了，他想用錢買斷孩子的撫養權。

不，不僅僅是撫養權。

他恨自己，一旦點頭，他這輩子都不會讓自己見到孩子！

小川對於她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孩子，還是她生的希望，她絕對不能同意！

“不可能！”猩紅爬上眼底，溫凜終於抬起頭來對上沈辭修的眼，疤痕讓一張絕豔的臉蛋兒看起來有些猙獰，猶如絕世孤高的女妖：“不管多少錢，我都不會把孩子交給你的！”

沈辭修輕笑一聲，眼底未見波瀾：“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麼？”

他放下腿，俯身看向溫凜，探手便握住了她的下巴，笑得殘忍狠戾：“我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跟著一個肮臟的殺人犯長大，他跟著你隻會學壞，以後也沒有任何前途可言。”

“再者，即便你不答應，你以為就能要回孩子嗎？”

溫凜的身體在顫抖，她多年沒有這麼近看過沈辭修的眼睛。

曾經這雙眼睛看著她，全是無可奈何的寵溺和溫柔。

在他終於答應跟自己在一起那天，她甚至從這雙眼睛裏看到了狂喜的自己。

那時，他分明也是帶著笑意的。

不像現在，滿眼都是令她不恨而立的陰鷙冷漠。

眼淚無聲滑落，顫抖著伸手去握住沈辭修的手指，字字泣血：“求求你，我已經用一切來賠罪了。尊嚴、相貌、聲音、家人......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唯獨小川！”

“那時候小川還小，冬天太冷，我隻能抱著他去偷捐贈箱裏的舊衣服。他吃不飽沒有奶粉，我因為去母嬰店偷奶粉還被毒打......可是他還是長大了，無論是什麼模樣，他還是喊我媽媽。我、我好不容易把他養大，求求你不要把他搶走好不好？求求你！”

沈辭修冷眼看著她眼淚滑落到自己的手指上，她口中的畫麵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腦海裏。

那是一個連碗都不會洗溫凜，用自己這雙彈琴的手跳舞的腿，笨手笨腳艱難帶大孩子的悲情畫麵......

不，他不該同情她。

眼前這個滿臉眼淚的溫凜，可是一個會殺人的蛇蠍美人！

“嗬嗬，看來給你的陽關大道你不願意選了？”

聽到這話，溫凜滿眼絕望，他不肯把小川還給自己！

沈辭修甩開手，也把她的腦袋甩向了一邊。

修長的雙腿重新交疊，他猶如神祇一般居高臨下漠然疏離：“這樣吧，你想要孩子是麼？可以。”

溫凜剛灰暗下去的眼睛猛然亮起，她連忙看向沈辭修，謝字還沒出口，就聽到他緩緩開口：“但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在剛才一霎那，他突然想到了溫南川的話，溫凜沒有他會死。

他思索片刻，嘴唇微微勾起：“給我五百萬，我把孩子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