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鬧哄哄的院子就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愣愣地看著那緩緩站起身的女人。

白素心隨手將程爺的屍體扔到地上，晃了晃仍有些發暈的腦袋。

她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的片段，自己在追蹤人的時候被對方算計，無意中跌落山崖，之後似乎被一個男人給撿了回去，那男人想輕薄她，被她逃走，然後......

她倏地看向對麵的顧培風，今夜發生的一幕幕畫麵從她腦海閃過，最後停留在對方要求交換人。

顧培風覺得小紅的眼神好像有點奇怪，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小紅的身手。

那麼幹脆利落地就把人脖子給擰斷了，估計程爺要死不瞑目了。

白素心掃了眼院子裏的人，身形一動就閃身到一個小嘍囉麵前，那小嘍囉眼睛一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素心一掌拍到了地上。

她身法極快，落在顧培風眼裏，隻看到模糊的殘影，等重新看清時，院子裏已經倒了一地的人。

顧培風眼皮跳了跳，他不過隨手幫了個忙，怎麼感覺好像招了個了不得的人物？

“是你動手還是我動手？”白素心走到顧培風麵前，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瞟了眼顧三爺。

顧三爺‘咕嚕’咽了咽口水，他自詡黑白兩道都有來往，惡人也不是沒見過，但像白素心這樣專業的，他當真是頭一回見。

生怕顧培風今夜就要了自己的命，顧三爺一咬牙，“顧大少爺，你初來乍到，別看這陵縣偏居一方，但想要在這潭水裏行走自如，僅憑你一人還是有些吃力的。”

顧培風笑了，顧三爺能說出這番話來，這場談判他就已經占了上風。

“依三爺的意思，那我該如何？”顧培風頗為謙虛地請教。

“這程爺已死，他手下的勢力顧大少可以接手，以後我們二人聯手，保管顧大少在陵縣如魚得水。”

主意聽起來倒是不錯，隻是顧培風卻另有打算。

他將匕首從顧三爺脖子上移開，邊說：“勢力三爺接手便可，我不過是個被放逐到鄉野調養身心的普通少爺罷了，種田才是我的興趣所在。”

顧三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幹笑兩下。

普通少爺千術能比他厲害？普通少爺身邊有個殺人不眨眼的行家？普通少爺能第一時間就拿著刀子挾持人？

他不知道顧培風為何不願接手程爺的勢力，但心裏已然清楚，以顧培風的本事，就算不接手這些勢力，也照樣吃不了虧。

“既然顧大少都這麼說了，那老夫也就恭敬不如從命。”

顧培風將匕首收好，又用帕子擦了擦手。

“夜色已深，我就不多留三爺了。”他覆手朝內院走去，邊走邊說：“今夜這熱鬧是因三爺而起，這一地的麻煩還請三爺順便收拾下。”

顧三爺僵硬地笑笑，“自然，應該的。”

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又看了看始終冷眼盯著他的白素心，一個一個地親自把人給搬出了顧宅。

忠叔和六福終於回過神來，二人不約而同地去看白素心，卻又在白素心看過來時迅速移開視線。

六福更是不自覺地吞了口唾沫，想起自己先前對白素心呼來喝去，後脖子縮了縮。

白素心掃了他們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去了後院找顧培風。

從今日的對話來看，這個顧培風是個剛被逐出家門，打發到鄉下的官宦子弟，若非自己親自接觸過，白素心都懶得多看一眼。

按理來說，以顧培風的謀略，不至於被發配鄉下才是，難道他另有什麼目的？

白素心思索著，一抬頭就看到顧培風正坐在亭子裏，看起來像在等人。

頓了頓，白素心走入亭中。

顧培風主動給她倒了杯茶，“今夜多謝姑娘相助，正好抵消我之前幫姑娘的忙。”

白素心看著他，不冷不熱的說：“你倒是算得清楚，就這麼怕我挾恩以報嗎？”

顧培風笑了笑，“姑娘言重，你應該說我很公正，以後咱們誰也不欠誰。”

先前小紅是失憶才跟著他回來，現下看來小紅已經恢複了記憶，恐怕不會再繼續待在這兒，互不相欠對誰都好。

“你父親是誰？”白素心問。

“東宮司議郎。”

聽到東宮二字，白素心眼眸快速閃了下。

“你想回京城麼？”她又問。

顧培風卻搖搖頭，“我這初來乍到，還沒有好好領略下陵縣風光呢。”

“你當真要與那顧三爺合作？他不過一個鄉野村夫，也許在這小地方能掀起一點兒風浪，對你卻並沒有太大助力。”

白素心不懂，都被驅逐到鄉下了，最該做的不是想辦法回去京城麼？

昨日聽那六福的意思，顧培風家裏可還有個庶弟虎視眈眈，若是回去晚了，他這嫡長子的身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

白素心在通過話語琢磨顧培風的時候，顧培風同樣也在琢磨她。

從先前小紅打人的身手來看，她會武是無疑的，這個年代能習武且武功還不錯的女子可不多見，由此可以推測小紅來曆絕不普通。

其二便是小紅問他是否回京，聽她那口氣，似乎隻要顧培風願意，她就能讓他重新回到京城，這說明小紅恐怕和官家也有些關係。

武官世家？又或者某個不一般的人手底下的從屬？

顧培風快速思索了一遍，得出這兩個最有可能的結果，但他臉上還是波瀾不驚的表情。

“姑娘既然已經恢複了記憶，想來還有要事要做，我這些私事就不勞姑娘操心了。”顧培風笑眯眯地說，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白素心臉色冷了兩分，騰地站起來。

“我好意幫你，你卻不領情，隨你的便！”

扔下這話，白素心就大步出了亭子，從前院經過的時候，正在整理的忠叔和六福眼睜睜看她出了門，也沒敢叫住他。

等把前院收拾齊整，二人才去後院找顧培風。

“少爺，小紅姑娘走了？”忠叔問。

“本也不是一路人，走就走了吧。”

顧培風摩挲著茶杯，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