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夫君周嶼白親手推入海底死不瞑目。
化為飄飄卻得知公主心儀於他,說他情深意重,世間罕見。
他裝模作樣地對公主說:「小生不才,承某公主厚愛,吾妻未尋,吾不能複愛人。」
他說這話時, 神情鄭重,不苟言笑,眉宇間夾帶了些許憂傷。
我看著他,心裏想的卻是。
怎樣才能讓他也嘗嘗冰冷、掙紮、窒息、下墜......的滋味?
......
天還未亮,我滿心歡喜地和夫君周嶼白站在海邊等待日出。
我還在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周嶼白突然一把抓過我的肩膀:「珊兒,為夫知道你深愛我,為我付出良多,現在你可願再替為夫做最後一件事?」
他的眼中滿是柔情,語氣卻異常冰冷。
我驚恐地點了點頭。
周嶼白笑得瘋魔:「珊兒乖,那你就安靜地去死吧!」
說把他撿起一旁的繩子將我和一塊大石頭栓在一起綁得死緊。
我拚了命地掙紮卻無濟於事,手指粗的麻繩讓我不能動彈半分。
周嶼白將我推到懸崖邊上,我看著下麵的海浪呼嘯著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巨響仿佛萬分期待將我吞沒。
我害怕極了,淚水不受控製地流個不停。
我回過頭看著周嶼白收悉的臉上滿是我不曾見過的狠辣,顫抖著問他為何要這樣對我。
他笑得肆意,仿佛聽到什麼不得了的笑話:「珊兒,公主心悅於我,我不過隨隨便便作了首詩,公主便上趕著替我還掉了賭債,隻要你死了,為夫就是高高在上的駙馬爺,再沒 人可以欺辱我!你這般辛苦付出,為的不就是我出人頭地嗎!」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些年一心相伴,予取予求的人竟然是一條毒蛇。
一瞬間猶如墜入冰窟,寒意透徹肌膚,深入骨髓,深深地絕望在我心中湧起。
可憐我日日辛勞終於為他還清賭債。
這個傻子,他竟然覺得賭債是公主替他還的。
我來不及解釋便被他猛得推入了大海。
巨大的石頭拖著我下沉下沉,周嶼白在岸上看著我,他的臉上隻有得意與暢快。
而我則帶著這些年為他四處奔波而變得孱弱的身子,一手的繭,以及滿腔恨意,徹底墮入黑暗。
周嶼白是當今的新科狀元,雖然他出生寒門,但才華橫溢,儒雅俊美,一首七言絕句更是名動長安城。
「滴滴水落難心明,風聲瀟瀟思不及。
幾壺清酒亭下坐,閑聽一首紛揚曲。」
一首詩畢,就連長安城第一美人懷蘭公主都不禁讚歎:「好一首《聽雨化聲》,周公子有大才,可惜早已婚配。」
就是這一句話,為我招來了殺身之禍。
我飄在空中。
看著周嶼白發了瘋一樣四處找我的下落,還許下誓言,此生若尋不到我,便終生不娶,甚至好幾次酒後長嚎,痛苦呐喊,以此來博取他人同情。
整個長安城的女子聽聞都感歎落淚,世間怎有如此深情的男子。
真是可笑至極。
這些年來,我一個人起早貪黑地做些小生意供他念書,飽經風霜,受盡白眼,可每每晚上回到家,周嶼白總會放下手中的書,愧疚地對我說辛苦了。
說日後金榜題名,定會加倍對我好。
再苦也就不覺得苦了。
可當夫君鄉試奪得榜首,進京赴考,一切都變了。
京城繁華,迷了他的眼。
周嶼白人前是驚才豔豔的學子,隻有我知道,他不可自拔地淪陷在各大賭坊。
我無論如何也勸不住他,夜夜哭泣。
好不容易攢下的盤纏都被他拿走再輸個精光。
可京城畢竟是京城,處處充滿了商機,我抓住機會生意越發紅火,卻不敢告訴周嶼白。
但好在盡管他爛賭,學業卻沒有荒廢。
昨日他金榜題名,各路達官顯貴齊齊恭賀。
而我也終於攢夠了錢,替他還掉了欠下的所有賭債。
那日我站在海邊,看著即將升起的太陽,我以為我終於要告別所有苦痛,開始新的生活了。
但現在我卻化為冤魂,眼睜睜看著他對公主欲拒還迎。
「毛筆是西域的貢品,這五色箋也是我好不容易才要到的,你看看喜不喜歡?」公主嬌羞地拿出自己特意為周嶼白準備的禮物。
他有些淡漠地扭頭看了一眼,語氣平靜開口:「多謝公主好意。」
接著他長長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哎,已經快三個月了,還是沒有珊兒的消息....」
公主見他如此,滿臉心疼:「周郎不必自責,我願意一直等你。」
他聞言順勢深情地拉起了她的雙手,可眼底那一絲光彩並沒有躲過我的眼睛。
果然又過了兩月,周嶼白和公主大婚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彩。
而我的雙腿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
就在我即將湮滅的最後一刻。
周嶼白舉起交杯酒,聲聲都是對公主的情真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