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穿越女占據了身體整整十年,歸來時,我發現自己並沒有嫁給十六歲時喜歡的少年郎。
而是嫁給了一個極其陌生的男人。
他說我是古今難遇的才女,許我皇後之位,還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
我回到被穿越者占據了十年的身體裏,已經是慶曆十四年的至冬。
“二十六歲?”
望著銅鏡裏的自己,我充滿訝異,滿頭都是琳琅華美的珠翠。
一段模糊的記憶漸漸浮現,十六歲的某一日,我意外落水,等到再次醒來,就來到了十年後。
眼前侍女早已不是我熟悉的人,而是陌生麵孔。
偌大的宮殿裏金碧輝煌,我手如柔荑,容色傾城,褪去了從前的青澀,顯然被滋養得很好。
我猶豫了片刻,繼續追問素蘭,自己有沒有嫁給當初屬意的少年郎?
素蘭答得理所當然:
“貴妃娘娘,您當然嫁給了喜歡的人,您和皇上伉儷情深,天下皆知。”
皇上......不,陸詹言隻是個小小秀才,怎麼可能造反當了皇上。
素蘭喚我貴妃娘娘。一個被允準不用向中宮請安、和皇後平起平坐的貴妃。
而我的竹馬陸詹言早已不知所蹤。
我更加迷惑了。花了幾日,我通過各種方式打聽,才終於拚湊出了一切。
這十年間,我的身體被一個穿越者奪舍了,穿越者給自己改名叫孟姲。
“我”自從十六歲落水,醒來以後,就性情大變。
從沉默寡言到驚才絕豔,下筆便是醒世詩篇、振聾發聵之言。
甚至被太子楚珩看中,與太子無媒苟合,驕傲地把失去了守宮砂的小臂示於人前。
孟姲揚言這是追求“自由戀愛”,要拋卻裹小腦的封建思想。
父母親被氣到和我斷絕了關係,太子登基後,更是把我的父母下了大獄,任由他們在牢裏鬱鬱而終。
孟姲想倚仗母家建軍功,就派我哥哥去邊塞打仗,一介文弱書生,硬是在戰場上堅持到底,被萬箭穿心而亡。
世人都道,貴妃對聖上忠心耿耿,是建立在對親人心狠手辣之上的。
我捂住嘴,大滴大滴的眼淚滾落。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我想起剛蘇醒過來時,腦海中聽到過一個奇怪的對話。
【叮——輔助男主“君臨天下”任務已完成,已為宿主抽離本世界,剩餘人生將由原主走完。】
那女子得意洋洋地說:
【我用她的一手爛牌打出了王炸,從市井小民到皇上的心尖人,享盡榮華富貴,想必她醒來之後,一定會很開心吧!】
不,我痛苦地閉上眼,跌入冰湖時那冷澀的窒息感猶在眼前,是求生欲讓我拚命爬出水麵。
可我明明已經獲救了,卻被他人無故奪走了人生。
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局,我寧願自己永遠不要醒來。
整整十年,孟姲借助我的身體,完成了她的所謂任務,可我卻失去了一切。
親人、期許的愛人、朋友......都離我而去。
帶著無盡的痛苦,在這個華麗而虛假的軀殼中活著,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入夜,我第一次見到了我的夫君楚珩,最尊貴的天子。
他麵如冠玉,生得高大俊美,如臣民所言是個明君。
可我卻冰冷地俯身,叩首,向他提出了和離的請求。
楚珩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滿眼不可思議:
“姲姲,你瘋了?你可是大炤的貴妃。”
“我不是貴妃,也不叫什麼姲姲,我是河西人氏,我叫許冬青。”
我平靜地對答。或許在他看來,這樣的請求簡直是無稽之談,一個女子被帝王專寵,是何等的殊榮。
可這偏偏是我要拚命逃離的命運。
楚珩慌了,黑色鸞鳥玉佩在眼前一晃,他按住了我的肩膀,嗓音顫抖:
“你不是說過,跟朕在一起,那些前塵過往你都拋棄了,為什麼又提?”
我望著這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聽他語無倫次地辯解:
“姲姲,朕沒有背叛你。昨夜即使去了皇後宮中,朕也是睡在了偏殿。”
“等到丞相告老還鄉,朕就把皇後廢了,封你為後,為你打造六宮無妃的佳話......這些誓言,朕矢誌不忘。”
為了權衡朝中勢力,楚珩有個皇後,是丞相之女,但因為對孟姲的專情,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我退後了兩步,又是叩首。
“陛下的確沒有背叛任何人。”
“可這些都不是民女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