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空府內。

荀振良手捧茶盞端坐主座，麵色陰沉如水。

數十人站在他麵前，畢恭畢敬低著頭，全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這些人清一色，全都是三品之上的朝中重臣。

六部尚書、各司主事，包括丞相張之遠也在內。

“恩相，您聽說了嗎？”

張之遠氣憤道，“這兩天來，陛下與宋懷義走得極為密切，形影不離。”

“還封那個老酸孺為東宮太師，天天向他討教治國之策！”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陛下為何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

荀振良捋著胡子，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還有呐！”

何縉雲滿臉氣憤跺了跺腳。

“陛下讓那嶽漢武官複原職，取代了我的位置和兵權！”

“當初我可是孝敬了恩相白銀萬兩，才得到大將軍這個位置。”

“現在倒好，陛下一道聖旨，便又將我發付回去，繼續做兵部尚書！”

“恩相，您可不能不管！”

吏部尚書祝霆，工部尚書塗廣山等人，也都一並高呼。

“請恩相做主！”

“誰都可以放過，但恩相一定要拿下蘇廉那個混蛋！”

“蘇廉重掌監察院後，將原先的官吏全都裁撤！”

“而且還將這些年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全都翻了出來，要與我們清算！”

“我等倒是沒什麼，隻怕牽連恩相，後患無窮啊......”

眾人的態度雖是哀求，但話中也有一絲威脅之意。

我們貪的那些銀子，有一多半都進了荀家的口袋。

現在眼看著要出事，您老可不能坐視不管。

“都安靜點，老夫明白了。”

荀振良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拜宋懷義為帝師，讓嶽漢武重掌兵權......”

“看來陛下，是想要擺脫我們的控製，將一切權利都握在自己手中了。”

張之遠焦急問道：“恩相，那我們如何應對？”

“虧你做了這麼多年丞相，遇上這麼點小事便慌了？”

荀振良冷笑道，“依老夫看來，陛下不過是心血來潮而已。”

“既然他想越過我們治國，便給他一個機會。”

“吩咐你們的手下，從明日起，隻需每天按時上朝下朝。”

“任何大事小情，哪怕是一些芝麻小事，都不要自己拿主意，直接上呈陛下。”

眾人微微怔了怔，瞬間都麵露狂喜。

“恩相，英明啊！”

“現如今，漠北之地局勢混亂錯雜，每天有不知多少繁瑣政務。”

“三省六部全部罷工，憑陛下一個人根本不可能理清其中的門道！”

“等到他苦不堪言的時候，必然親自登門請求恩相重新出山！”

“大漠王朝，終究還是要倚重荀家，倚重您老啊！”

在一群人變著花樣的彩虹屁下，荀振良臉上的笑容愈發猖狂得意。

“若是無我荀家，大漠王朝早就覆亡不知多少遍了！”

“我倒要看看，陛下隻倚仗宋懷義那個老酸孺，能將國治成什麼樣子！”

......

傍晚時分，李默向宋懷義學習過後。

隨他一起乘著龍輦，前往西宮的監察院。

然而到了地方，二人卻瞬間愣住。

偌大的監察院內冷冷清清，連個掃地的都沒有。

隻有蘇廉一人坐在案前，身邊兩大摞堆積如小山般的奏章。

“陛下？”

見李默和宋懷義走進來，蘇廉立刻起身相迎。

“卑職參見陛下，見過太師！”

“愛卿，無需多禮。”

看著蘇廉的模樣，李默不由皺了皺眉。

宋懷義是個年近花甲的老者，雖然須發斑白，但精神極為矍鑠。

而蘇廉身為監察院禦史，其實還不到三十歲。

短短兩天不見，他的兩眼眼圈通紅，神情透著骨子裏的疲憊。

簡直就活像個躺在床上等死的病癆鬼。

“蘇愛卿，短短兩日，怎麼如此憔悴？”

“陛下，臣無礙。”

蘇廉苦笑道，“臣尊奉陛下旨意，將原先的那些與荀家有私的官吏全部革職裁撤。”

“但昨天一早，各部尚書突然像約好了一般，將上千道奏章遞交到監察院來。”

“按理來說，臣應當將這些奏章全部上呈陛下。”

“但臣轉念一想，陛下為國操勞，日理萬機，怎堪如此重負？”

“所以便都自行審閱批複，未來得及向陛下稟報，請陛下責罰。”

蘇廉踉踉蹌蹌下跪，卻一個趔趄直接癱倒在地。

李默頓時一陣心疼，急忙俯身攙扶。

“蘇愛卿，趕快回去休息吧。”

“可是，這些奏章還未批複完......”蘇廉麵露難色。

“國事雖然重要，但你的身體，對朕來說更加重要。”

李默關切道，“倘若你操勞過度倒下，朕豈不是痛失一柱？”

“來人，用朕的龍輦，送蘇禦史回府！”

兩名侍女立刻上前，將蘇廉攙扶起來。

“陛下......”

蘇廉感動得淚流滿麵，同時暗暗下定決心。

自己此生此世，一定要誓死效忠陛下，為大漠國祚竭智盡忠。

倘若有半點異心，天雷都要劈了自己。

待到蘇廉離開後，李默看向麵前堆積如山的奏章。

“跟朕來這一手？”

李默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抹寒意，“真是好樣的......”

“陛下息怒。”

宋懷義沉聲道：“各部尚書之所以如此，必然是受了荀振良的授意。”

“荀振良的居心，便是在威脅陛下，讓陛下重新受製於荀家的掌控。”

李默冷然一笑：“用這種手段，便能逼迫朕乖乖就範？”

“老賊，別太天真了。”

隨即他轉頭看向宋懷義，沉聲道，“今年的恩科大考，何時進行？”

“什麼？”

宋懷義微微怔了怔，狐疑道，“陛下說......恩什麼？”

李默有些懵逼，小心翼翼問道，“文武殿試，恩科大考。”

“怎麼，宋愛卿沒聽說過？”

“恕老臣淺薄無知，才疏學淺。”

宋懷義搖了搖頭，“陛下所說之事，臣從未聽說過。”

李默頓時心中有些淩亂，這個世界還沒有發明出科舉來？

他心中思忖一陣，苦著臉問道。

“宋愛卿，現在朝廷若想任用各級官吏，采取何等選拔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