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眼睛上的溫熱觸感便隨之消失。
宋苓睜開略有些幹澀的眼睛再看時,空曠的後院哪還有半點人影,隻剩下幾隻藏匿的青蛙偶爾鳴叫一兩句,與黑夜融為一體。
這一夜自然是睡不好的,宋苓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撓破了頭皮也還是毫無頭緒,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才昏昏沉沉有了睡意。
“苓丫頭!”
“姐姐!”
張嬸和杏花的聲音從大門口一路傳到裏屋,宋苓剛掙紮著爬起來裹上外衣,杏花便砰的一聲把門推開衝了進來,一路小跑到宋苓跟前,確定她沒事之後竟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流出來,讓宋苓頓時手足無措。
兩人鞋底泥濘不堪,裙擺也前前後後被露水沾濕了一大片,一看就是一路匆忙過來,顧不上多注意。
張嬸也是鬆了一口氣,攬過杏花擔憂的道:“苓丫頭,還好你沒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宋苓明知故問:“這一大早就跑上山來,莫不是村裏出了什麼事?!”
“苓丫頭,你是不知道。”張嬸心有餘悸的摸摸胸口:“昨夜村裏果真去了賊人!還好村長不知何時在村外布了一圈陷阱,那賊人一不小心掉進去幾個!”
“這半夜三更裏,大家都被鬧醒了!壯丁們舉著火把在村口守著,其他還能動彈的人也都是個個手裏握著防身的東西!”張嬸越說越激動,繪聲繪色的講述著昨日夜裏的情形。
杏花此時也哭得差不多了,環抱著宋苓的一隻胳膊:“姐姐,我和娘都特別擔心你,可村長爺爺不讓任何人出入,我們才趁他們換班的時候偷溜出來的。”
“姐姐昨晚一個人在山上,有沒有害怕?”杏花委委屈屈的問道。
本來宋苓想好的一套說辭卻突然哽在了喉間。
她一個人有沒有害怕?
當然害怕,自從來了這裏每天都在害怕著,前有那戶無良父母,後又擔心著若真的回不去了,她自己的爸媽又該怎麼辦?
不過好在在這村子裏遇到了張嬸和杏花,也算是有了真心對她、擔心她的人。
“姐姐沒事,昨晚山上一切平安,倒是你們昨晚有沒有收到驚嚇?聽你們所述的確是危險至極,村裏可有人受傷?”宋苓笑著拍了拍杏花的小腦袋,擔憂的問道。
“村裏沒事,那些賊人或許是沒想到這麼快暴露,沒過多久便都撤走了。”張嬸回答道。
“苓丫頭,我們還得回村裏,村長挨家挨戶查人呢,我們就偷溜出來看看你,如今你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若是被發現我們偷溜出村,那可就遭殃了!”
賊人進村後鄭家財戒嚴了,張嬸和杏花也被登記在冊,故而隻能暫時待在村中家裏。
張嬸匆匆道了別,臨走的時候杏花還偷偷從兜裏掏出一個被體溫捂的溫熱的果子放到桌上,朝宋苓使了個鬼臉,跟著張嬸蹦蹦跳跳回了家。
兩人一走,祠堂立刻冷清了許多。
宋苓剛有的困意也消失無蹤。正如她所說,村裏果真糟了賊人,這檔子事兒一過,鄭家財肯定會比以前更信任她,她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
再說這張嬸和杏花,能冒著風險上山來看她,屬實是讓她感動不已,隻可惜兩人生活的年代太過老舊,古板思想根深蒂固,沒辦法帶張嬸和杏花離開村子,那她隻能盡自己所能,在村子裏為她們母女二人創造一個更好的環境。
宋苓盤算著自己前些日子做的糖罐頭也差不多了,需要在近期就進城把銷路定下來,然後擴展規模,用錢來生錢。
“宋苓?你在嗎!”
張嬸和杏花前腳剛走,一道男聲又在祠堂門口傳來,宋苓聽出那是鄭大順的聲音,連忙穿好外衣走出屋去。
“大順哥?你怎麼來了?”宋苓快步上前,看著滿頭大汗的鄭大順問道。
鄭大順上下打量了一番宋苓。看到她沒事又開口道:“宋苓妹子,果真被你說對了,昨夜那賊人去了村裏!雖然沒落的什麼好處,但是現在鬧的村裏人心惶惶,所以我爹想讓我同你一起進城報官,所以我這不上山來請你了嘛!”
鄭大順憨憨的笑著,宋苓卻一副左思右想再三猶豫的模樣:“大順哥,不是我不想去,隻是我這在村裏沒有個一畝三分地,就連住也是住在半山腰的廢舊祠堂,是個哪怕我臭在屋裏也絕不會有人知道的地界。”
宋苓頓了頓,抬眼仔仔細細的看著鄭大順開口道:“我這番情況,就算是跟了大順哥去城裏,也怕是在官老爺麵前沒有什麼作用啊!”
鄭大順不是個傻的,聽出宋苓無非就一個意思,她宋苓吃不用村裏、住不在村裏,見官也不是個好事情,何必要去幫村裏這個忙呢?!
“這樣吧,宋苓妹子,你一個人在這舊祠堂也屬實不安全,此番進城回來我便向我爹請示下,看看村裏怎麼才能幫上一把,你覺得呢?”鄭大順開口允諾道。
宋苓也不再得了便宜還賣乖,讓鄭大順在外麵等了會兒,自己收拾了大包小包一同坐上牛車進了城裏。
城裏的縣官無非就是覺得小村子碰上了夥遊走的強盜,更何況村裏也沒什麼大損失,饒是鄭大順繪聲繪色的幾乎要把昨夜裏發生的事情在公堂上再演一遍時,也隻是敷衍的擺擺手,讓他們回村等消息。
直到宋苓拿出了那塊上好的占滿了鮮血的布料時,縣官才第一次正眼瞧了瞧二人,留下了布料又仔細詢問了村子的地址,最後勉強受理了案件。
二人一番折騰也到了午後,鄭大順被這一出鬧的有點心煩,正準備驅牛車回村時卻被宋苓攔了下來。
“大順哥,我常年不來一回城裏,尋思著借這個機會在裏頭逛逛,如今天色尚早,你不用管我,先回村吧!”宋苓笑道,宛如一幅剛進城的小女孩模樣,看什麼都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