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場,越清廉正直,越容易結仇。
雲錦不顧贏棋那副快要黑成鍋底的臉色,朝著前方唯一的院落走去。
她看向一旁的小廝,“貴府夫人閨名為何?”
“這......”小廝有點為難。
作為下人哪能隨意喚主母的名諱,那可是大不敬。
“宋媛春。”
她尋著聲音望去。
是扶蒼開的口。
她宛如一隻狐狸似的眨眨眼。
扶蒼瞳孔微縮,回之一笑。
兩人之間的互動沒人瞧見。
入了院,就聽見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雲錦走在最前麵,彩蓮緊跟在側。
贏棋先進去,她後麵入了門,“母親,這位是侯府的嫡女,先來看望您。”
宋媛春長相一看就是純善之人,縱然此時心力交瘁,仍舊起身來,“雲小姐。”
“贏夫人快坐。”
雲錦對於這些禮節似乎頗為了解。
她淡淡的掃過宋媛春的頭頂,旋即挑挑眉。
贏棋見她們聊起天也就走了出去,院子裏有亭子,幾個人聚在一起閑聊。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雲錦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見她不吭聲,贏棋心裏愈發的急。
八皇子扶凜這會兒開口:“去望春閣喝茶吧?”
雲錦點點頭,“好啊。”
這兒距離京都主街不遠,步行即可到,但身為攝政王不能隨意這般出行,他必須坐馬車。
“隨我一起?”扶蒼忽然開口。
其餘人錯愕的看著他們。
隻見雲錦毫不扭捏的點點頭,“叨擾了。”
說是叨擾,可她眼裏哪有半分歉疚的情緒。
橡木乳白的馬車,四角掛著金絲燭燈,金戈鐵馬行走在街道上,百姓必須跪地恭迎,浩浩蕩蕩的走過後他們才能起身。
馬車內極其的寬敞。
雲錦瞧著那張熟悉的麵容,她輕笑,“王爺這般袒護我,可是有原由?”
她也是想聽個明白。
扶蒼手抵著一旁的小桌,神情略有幾分不羈,“瞧你順眼。”
如此隨心所欲?
雲錦點點頭,沒再多問。
很快就到了望春閣門前,掌櫃的聽聞攝政王的大駕前來,出門來跪迎。
周遭的人紛紛跪地,沒人敢抬頭,故而也就沒發覺雲錦是從攝政王的馬車上下來的。
他們似乎常來,有一間固定的廂房。
裏麵極其的寬敞,容納他們綽綽有餘。
彩蓮恭恭敬敬的跟在雲錦身後,不敢亂吭聲,這些人她也是頭一次見,緊張是有的。
可少女極其的隨意,沒有半分的忐忑不安。
入了廂房,贏棋急不可耐的問:“我娘她怎麼了?”
“中毒了。”雲錦也沒瞞著。
贏棋擰眉,“你怎麼看出來的?”
如果是中毒,大夫沒理由查不出來,難道她比禦醫還精通醫術?
“用眼睛看的。”
少女的眸光是雲淡風輕,淡的叫人摸不準她在想什麼。
“你府裏......”
她似乎在回憶什麼,“可是有個叫金意眉的?”
話音落下,贏棋身旁的小廝瞪大了眼睛,“那是二姨娘。”
贏府除了主母宋媛春外,共有三位姨娘,這個金意眉就是二姨娘,育有兩子一女,而他們夫人隻有贏棋這麼一個兒子。
“她給你母親下了毒,什麼毒我不清楚,但她要殺你娘。”雲錦拄著下巴,眼裏刮過幾分笑。
聞言,贏棋眼睛登時紅了,拍案而起,離得近,那杯茶水立馬灑了出來。
“你胡言亂......”
“哢嚓——砰——”
雲錦隻覺得一陣風從側臉刮過,那杯即將衝她灑過來的茶水登時以詭譎的弧度往窗子邊飛去了。
撞在窗框上,然後落在了地上。
贏棋錯愕的望向某個方向,那個男人臉上沒有太多神情,可冷冽的眸光太過滲人。
那是警告。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贏棋咽了咽口水。
雲錦不以為意,餘光卻瞥向右手邊坐著的男人。
剛剛是他打出的掌風。
她頓了頓,盡可能解釋道:“倘若你信我,防備點你那個二姨娘,如若不信,你娘死了別來找我。”
話雖難聽,可卻也是實話。
“二姨娘打小對我就很好,像是親兒子一樣,她怎麼可能想殺我娘?”
“她不僅想殺你娘,還想殺你爹。”
一語驚人。
廂房裏的眾人震驚的望著她。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話能亂說嗎?
“你簡直一派胡言!”贏棋不相信。
他不信一直善待他的二姨娘能是她嘴裏說的惡人!
雲錦將那一小杯茶喝完,她起身,“贏公子,這茶錢我就不付了,當做你今日請我的費用,再會。”
說完,她踏著悠閑的步子往外走,走到門前時,忽而回頭,衝著看向她的男人揮了揮手。
那副俏皮的樣子,讓扶蒼的眉眼都柔和了,竟也隨著她,抬起手同她揮了揮。
這一幕,可把其他人嚇到了。
攝政王的確和顏悅色,但何時這麼柔情似水了?
難道他們之間有......奸情?
她們剛走,八皇子扶凜就道:“贏公子,你......別那麼激動。”
“她胡言亂語!”贏棋情緒非常激動。
這時,扶蒼抬眸,有點不耐,“她連你母親姓甚名誰都不知,怎就那麼準確無誤的叫出了你二姨娘的名諱?”
一語驚醒夢中人。
房裏登時寂靜了。
扶凜身旁的一位公子哥搖著折扇,低聲問:“你皇叔與那少女有情?”
“我也不知,明明都是第一次見啊。”扶凜其實也納悶。
七叔素來不與女子走得太近,縱然有瓜葛也是逢場作戲,任何流言蜚語都不曾出現過。
可今日他們......不尋常呀。
一旁的異性王世子唐崇一副偷笑的樣子。
那個少女有點意思啊。
☆
出了望春閣。
彩蓮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小姐,您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
“實話為何不敢?”雲錦倒是沒什麼怕的。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倘若贏棋不信,他父母不出半月都得死,那個贏府二姨娘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野心大的很。
“那個二姨娘小姐您認識嗎?您沒見過,這樣說會不會不大好呀?”
少女臉上映著雨後的光,“彩蓮,見過巔峰的景色嗎?”
小婢女搖搖頭。
她捏了捏婢女的鼻尖,聲音飄蕩在雨後的清風裏——
“那就不要多問,那盛世巔峰,日後我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