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為我受傷的,就在一兩個小時之前。我經曆了什麼你不知道,那時候你大概正在醫院裏陪薑小姐吧。”
語調有幾分刻意掩飾的無謂,可話說出口,心頭原本被掩藏起來的痛,又被挖了出來,變得鮮血淋漓。
鐘毓的眸色重重地凝滯了一下,表情也出現了變化。
他的確不知道這幾個小時裏她出了什麼事,隻是聯係不上林星燃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找人了。
他動用了一切關係去查明,可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阻礙他的進程,讓他遲遲搜尋不到關於林星燃的消息,確認不了她的位置。
就在他打算動用鐘家內部的勢力去找人的時候,卻在酒店大廳偶遇陳夢露。陳夢露告訴他,林星燃跟著溫駿回了房間。
在他翻天覆地的找人的時候,林星燃跟溫駿在一起?
鐘毓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可陳夢露那語氣倒是頗為真摯懇切,不像是在撒謊,為了確認林星燃的安危,他決定過來看一眼。
然而一眼,就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鐘毓薄唇緊抿成一條弧線,看著女孩的眼神有些複雜。林星燃卻不避開他的眼睛,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仿佛在等他的回答一樣。
半晌,鐘毓放下拳頭,一把握住女孩的手腕,緊緊地攥在自己的掌心,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她說道:“跟我回去。”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林星燃稍微掙紮了一下,知道自己也掙紮不開,便跟著鐘毓往外走。隻回頭,遞給溫駿一個抱歉的眼神。
溫駿擺擺手,示意她先走。事實上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惱,甚至還有點開心的。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挑起下巴,跟他預估的時間還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效果剛剛好。
林星燃被鐘毓帶著回到了酒店房間。
鐘毓臉色陰沉,在她進去之後,直接抬腿一腳,重重地把房門關上,把房間之外的所有聲音,都隔絕在了門外。
鐘毓一向自我情緒控製都很得當,鮮少有如此生氣的時候。
林星燃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可鐘毓顯然沒給她避開自己的打算,直接走到她的麵前,抬起的墨瞳深邃:“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嚴重到溫駿忽然會為她受傷,嚴重到他們兩個人會黏在一起?
“已經過去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林星燃垂下眼眸,語調歸於平淡。
下一秒,她的下顎便被一隻大手給攥住了,鐘毓強迫她抬起頭,和他的眼眸對視。
“告訴我。”是不容置疑的口氣。
有一絲生疼從下顎傳來,林星燃蹙了蹙眉頭,感受到從男人身上彌漫開來的晦暗肅殺之氣,一點點把她包裹起來。
她沒有害怕,竟然扯著唇角笑了起來。
“你現在好像是在擔心我?”她眨了眨眼睛,第一次用這樣陰毓怪氣的語調跟鐘毓說話。
“但是之前我給你打求救電話的時候,你根本不接,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差一點就沒命了?如果不是溫駿及時趕過來救了我,恐怕現在我得是一具屍體了。”
說這話的時候,林星燃是笑著的,鼻腔卻有些發酸。
她知道自己說這話算是道德綁架了,鐘毓沒有義務必須要立刻接到她的電話。
也許他當時有其他的事情,可當一個人把所有的希望都押注於另一個人身上,相當於把自己的命寄托給他時,落了空,那滋味真是相當讓人難以難受。
在林星燃的眼中,她最後一幕見到的是鐘毓跟薑雪在一起的畫麵。理所應當地會認為,鐘毓沒接到電話的原因,是在陪薑雪。
那什麼都不必多說。
“總歸我還是幸運的,反正我活著回來了,就沒必要再繼續說。”
察覺到鐘毓的臉色陡然沉了下去,本就冷厲的麵容變得更為犀利而蕭瑟,林星燃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道。
“是誰綁架了你,看清臉了嗎?”鐘毓一字一句地說道,語調有著森然的殺氣。
不過是短短的幾個小時,林星燃竟然經曆了這麼可怕的事情,他完全沒有料到。
或者說也不是沒想過,隻是沒想到這麼嚴重。
巨大的心痛跟憤怒同一時間攏了過來,讓他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的情緒中。
林星燃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說點什麼,最後又覺得都沒必要了,別說臉,她甚至連綁架自己的人的名字是誰都知道,而能在A國找到這種級別的人物對她下手,對她的敵意還這麼大,那幕後的始作俑者是誰,不必多想,林星燃也很清楚。
但這一切還有說出來的必要嗎?
“我不記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林星燃語調低沉。
“真的不記得?”
鐘毓的語調急促而顯得生硬,他迫切地想知道點信息,敢對他的女人動手的人,他絕不會放過。
可林星燃卻打斷了他的話,“我累了,能不能讓我先回去休息?”
女孩抬起手,揉了揉太毓穴,有些疲倦的看著他。
她的臉色在冷白色的燈光掩映下,顯得更為蒼白,似乎最後一絲血色都褪的幹幹淨淨。
鐘毓的心仿佛被鋒利的尖針狠狠地刺了一下,一股劇痛自心臟蔓延開來,迅速鐘卷了四肢百骸。
他感覺到他跟林星燃之間,被一堵看不見的牆給隔開了。
原本打破的距離又重新被拉了開來。
可這次的事情,他的確做錯了很多事,若因為他的錯,而置林星燃於險境,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鐘毓並不擅長解釋什麼,即使這一切他都預料到了,可看著林星燃明顯清冷的眼神,他也隻能先點頭。
“好,你先休息,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談。”林星燃沒有回答,隻是聽到這話便側眸,轉身,直接朝門外走去。
所有動作流暢的一氣嗬成。
鐘毓看著女孩的背影在瞬間消失在了房門口,心頭的無力感夾雜著憤怒跟失意,如同一場暴風雨,朝著他瘋狂的鐘卷而來。
他抬手,重重一拳砸在了牆上!指節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有痛感傳來,而他卻仿佛什麼都感覺不到。
潮濕猩熱的液體順著指節滑落,一滴一滴落在鋪好的羊絨地毯上,紅的刺眼。
鐘毓隻是麵無表情地走回床邊,胡亂地扯過幾張紙巾在手上擦了一下,就抬眸看向了窗外。
夜色濃烈如墨,偶有幾盞街燈亮起,隻是襯得街道更為幽深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