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後的話才出口，百官站出。

“皇後何罪之有！”

“皇後非但無過，而且有功。若非皇後之舉，又怎能當殿伏誅張載這個亂臣賊子！”

蕭讓十分清楚，百官說得並非真心話。

他們隻是因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強勢，而生出畏懼。

正如蕭讓所猜想的那樣，此時的百官，無不感覺眼前景象，竟如做了一場真實的夢。

他們眼前的陛下，變得陌生而恐懼。

此刻，朝堂之上分成兩個派係的百官，除了驚懼之外，已經沒有別的。

融合記憶的蕭讓，心中更加清楚，彼時的大梁，被匈奴人占據九州，並不僅僅是因為他這個皇帝一人孱弱導致。

這個不一樣的朝代，前朝時從未出現過鐵血帝王，又加匈奴人突然舉兵南下，殺大梁一個措手不及。

大梁王朝，地處中原腹地，匈奴人派出奇兵翻越陰山，一路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前線告急之時，九州之地接連失陷，朝堂之上兩派黨羽，不積極進言發兵，卻在為了是戰是和，爭吵不休。

大梁之禍，罪在朋黨。

如果換成平常時期，朋黨的存在，可以有效的維護王權利益，讓百官之間達到權利製衡。

但是此時，已經千瘡百孔的大梁，蕭讓需要馬上開出一味猛藥。

思緒轉動間，蕭讓瞥向殿下，卻見到百官當中，右相馮無極雖帶領百官附和，但其人眼神當中，分明閃過一絲異狀。

蕭讓坐於大殿，居高臨下，將殿下情形，看得無比真切。

馮無極自以為混在群臣當中，就無法讓蕭讓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

蕭讓頓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他暗道一聲。

“皇後心意朕雖明白，但是此時，她卻不該提祖製二字。”

“也罷，為了不讓馮無極這奸相，有機可乘，也隻好委屈皇後了。”

打定主意，蕭讓示意百官安靜的同時，向徐妙錦擺手。

“好了，若無他事，皇後自請！確如皇後所言，朕接下來要與百官商討國事！”

“按祖製，後宮不得幹政，來人，送皇後速離永安殿。”

蕭讓很想當殿告訴皇後，他現在已經成了另一個人，卻又不得不暫時斥退皇後，好安撫馮無極這幫老臣。

一邊下令，蕭讓內心竟一陣五味陳雜。

“想必皇後，亦被朕這突然的舉動嚇倒了。”

“待朕處理完眼下事務，定會與皇後解釋，要不是前主人孱弱無德，皇後又怎至對我如此失望！”

徐妙錦聞言，幽幽起身，就要邁步離開。

一邊離開，她留下的每字每句，都深深刺痛蕭讓內心。

“看到陛下今日，為逞一時意氣，枉顧水深火熱的九州百姓，臣妾竟不知，今日救駕之舉，是對是錯。”

“若因陛下今日之決定，引得往後生靈塗炭，竟罪全在我！”

蕭讓聽了此言，很想立刻起身挽留，並告訴皇後真相，卻依舊不能。

內心那種無力，隻有本人才能切身體會。

“可惡，難道朕身為大梁皇帝，還要任由朝中相國擺布？”

話雖如此，蕭讓卻深知，右相馮無極是除了張載以外，又一個權傾朝野的人物。

此人，比張載藏得更深。

大梁之弊，第二條，便是相權過大。

彼時的相權，早就淩駕於王權之上。

蕭讓已經想到，此時上前挽留皇後，必被馮無極拿皇後說過的話，大做文章。

如此一來，眼下得來不易的局麵，必將化為烏有。

大梁右相，百官之首，並有權監督皇帝日常言行。

若查有實據，身為右相的馮無極，更可當殿彈劾皇帝，另立新主。

馮無極手中的權利，大得有些嚇人。

慶幸的是，馮無極為了隱藏自己的野心，又因為要與張載鬥來鬥去，一直都未曾行使過這項特權。

因為他比張載聰明，對他來說，更樂意看到的是，朝堂上坐得是一位孱弱帝王，充當他的傀儡。

這樣一來，他不但能實際意義上的坐擁萬裏江山，又不必背負皇帝無能無德的千古罵名，何樂不為。

蕭讓以前隻是行為孱弱，卻不是真傻，百官當中，孰忠孰奸，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一邊目送皇後離開，隨即掃視百官。

“好了，皇後既已離殿，由她自去便是，諸卿現在便與朕共商國事。”

說著，蕭讓話然一轉。

“在正式商討國事前，朕不希望此時朝中文武，有任何一人，與匈奴番邦，再有瓜葛。”

百官聽罷，無不汗顏，低頭各想心事。

“看來，這次陛下是要動真格的了。”

“如此說來，我大梁與匈奴之間，必有一戰。”

“想那匈奴騎兵縱橫馳騁，戰力彪悍，在反觀我大梁軍隊，多以步兵為主，真要開戰，如何抵擋得住。”

就在百官各想心事時，蕭讓直接詢問。

“朕既然說過，不和親，不納貢，那麼早晚我大梁與匈奴之間必有一戰，眾卿對此，若有不同意見，或有良策，不妨暢所欲言！”

接著，蕭讓指名道姓地，單點右相馮無極。

“馮相身為百官之首，就從你開始吧。！”

馮無極被蕭讓突然間點名，內心不由咯噔一下。

“這廢帝，突然點名本相，到底意欲何為，我雖為百官之首，但是帶兵打仗之事，這廢帝理應先問那些武將才是。”

心中沒底的馮無極，諾諾上前。

“陛下，老臣雖為百官之首，但到底隻是一介文臣，用兵之事當以武將為主，所以老臣不敢輕言。”

蕭讓聽後笑了。

“朕卻忘了，馮相原來是文臣！”

這話一出，馮無極內心更加慌亂。

表麵看來，身為右相的馮無極，的確是大梁文臣，但是放眼大梁，唯當朝右相，才有權在兵符之上，加蓋印鑒。

武將持符，文官掌印，乃是大梁祖製。

無印之符，形同廢紙。

大梁之弊，第三條，抑武重文。

蕭讓深深意識到，此時的大梁朝，簡直就是把他所知道的，曆朝曆代不該犯的錯誤，犯了個遍。

為了破局。

蕭讓決定，今日必拿馮無極開刀。

但是想動馮無極談何容易。

蕭讓當殿，開始思量破局之法，一場君臣間的鬥智鬥勇，彼時才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