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李詩年終於抄完了他的三十遍禮儀四冊，他抄得手都疼了，輕輕地揉捏著手腕，緩步走出了太子府，雖然心中焦急，可他的儀態仍舊像是用尺子量出的一樣標準，規範，風姿萬千。

風靈雀正在府外的馬車上等著他，兩人婚期已近，原是不該見麵的才好，可是李詩年自從得知了風靈雀對自己的心意後，不知怎麼著，跟著了魔一樣，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想見到她，這種感覺如此強烈，饒是自己謹守的禮節被她壞了個幹脆，自己居然仍舊甘之若飴。

風靈雀見他過來，立即掀開簾子，悄聲道：“上車。”

男女不得同車。

“好。”

禮儀四冊，她連半冊都沒有看全，壓根不知道她握住李詩年的手把他拉上車的時候，又壞了他一條規矩，李詩年笑意盈盈，半點也不反抗，似乎很享受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叛逆。

風靈雀掩了簾子，忙回身拉住李詩年的手，眼神緊張的望著他，“殿下，我發現了了不得的事。”

李詩年垂著眸子看風靈雀握住了他手，反手將她的手扣在掌心握緊，眼底笑意洋洋，“怎麼了？”

剛才風靈雀一著急捉了他的手，這會想撒手竟是不能了，臉上有些發燙，兩個人縮在小馬車廂裏有些擠擦，她有點雀躍又有點害羞，垂著眸子低聲道，“我......我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原來與南涼結盟的不是覃燕行，而是他的弟弟覃燕台，是他假扮的覃燕行與南涼結盟。”

“哦？是嗎？”

“就是這一點，我覺得很蹊蹺，覃燕台自己與南涼結盟明顯更有說服力，他又為什麼要假借覃燕行的名字？我想了很久，隻有一種可能，燕北人信奉蒼狼神，極重誓言，可若他以一個必死之人的名義來發誓，那麼這些詛咒、毒誓就與他本人毫無關係，他可以不用遵守合約裏的任何內容，因為締結條約的人是覃燕行，與他無關。”

風靈雀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說到激動處，她禁不住隱隱發抖，“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真心打算結盟，誘騙我十萬精兵去結盟支援，他隻用一半的兵力就可以輕易拿下大栗，而我們的十萬將士，他壓根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來。”

風靈雀見李詩年並不如她一樣憤慨，忍不住攥緊了他的手：“你想想看，是不是這樣？”

李詩年微蹙著眉頭細想著，他雖於軍事一道並不如何精通，可道理卻聽得明白，隻是這事太令人吃驚，他一下子無法立即消化這樣匪夷所思的消息。

風靈雀見他沉默不語，急道，“李詩年？太子殿下！”

皇上她已經不報什麼希望，太子是她唯一的指望，她若不能說服李詩年與她一起禦敵，那麼整個南涼她將隻有一個人孤軍奮戰。

李詩年抬起頭，“阿雀，你說的事情太令人吃驚，那或許隻是一種最悲觀的猜測，和目前我們看到的局麵完全不同。你說燕北要毀約，可宋玉將軍馬上就到釣魚城，你的話如何取信別人呢？”

風靈雀眼睛裏的熱切慢慢涼掉了，緩緩鬆開了他的手，李詩年捉住了她的手握緊，眼睛赤誠而又溫柔的望著她，“可是我願意相信你的判斷，阿雀，我無條件的信任你，無論你說什麼。”

風靈雀被他這一句話激出了眼淚，熱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她吸了吸鼻子，語帶哽咽，“幫幫我。”

“你別急，你想讓我怎麼幫你？”李詩年伸出手輕輕的剮蹭著她的臉頰，那麼輕柔，那麼愛惜。他輕輕一碰，一行淚珠便滾落了下來。

“我想即刻出發去釣魚城，讓我去守釣魚城，我要親自去接宋玉和將士們回南涼。”

李詩年愛憐撫摸著她的手僵了一僵，再過不久他們就要成親了，風靈雀這時候離開，他們注定無法成親，釣魚城邊塞要地，環境十分險惡，風靈雀隻是一介女子，他怎麼舍得讓她去那樣艱苦的地方。

“釣魚城離這裏太遠，就算快馬加鞭，也至少要十餘日才能到......”

風靈雀見他猶豫，忙道：“給我最快的馬，我晝夜不歇，八日，不，七日我就可以先到。”

“可是，阿雀，”李詩年望著她，眼中含著深深的悲切，“可是那樣，我們就無法成親了。”

風靈雀心中悲傷不已，她又何嘗不知，一旦邊境動亂，她或許一年半載，甚至三年五載都無法回來，他們的這段情，不知又會經曆怎樣的變故，她比任何人都著急，比任何時候都想要嫁給他。

“可是，我不得不去。”風靈雀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眼裏的淚吞了回去，眼神逐漸堅定：“我父親老了，祖母年邁，弟弟又小，風家人，我去最合適，相信我，隻要讓我去釣魚城，我一定會想辦法攔住燕北人。”

李詩年望著她久久不說話，他不是不能理解，他隻是真的舍不得，甚至都不敢去想其中的種種細節。

變化來的如此突然，令他措手不及，他望著眼前這個堅毅的姑娘，她勇敢，堅強，永不退縮，仿佛渾身散發著如太陽般熱烈又耀眼的光芒，一直都是他最愛的樣子。

他迷戀著她的光和熱，羨慕她的勇氣和執著。

這就是他最愛的姑娘。

過了好久，李詩年輕輕歎息一聲，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好，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