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上，真不是微臣在背後說風毅將軍的壞話，您發覺沒有，自打風毅死了三個兒子，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唯唯諾諾，謹小慎微，現如今居然連一群草原野人都能將他嚇破了膽，實在是失了為將的風骨。”

這話倒是不假，風毅這兩年老的極快，屢次出征皆推脫不去，今次更是一聽到燕北的名字就嚇的連忙答應和大栗結盟，的確和他以前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其實燕北當真有那麼可怕嗎？也不見得吧，就說風毅的老母親，祝老太君吧，當年四十有餘的婦人尚能趕的呼和汗王屁滾尿流，更別提如今的覃燕行等人不過二十餘歲的毛頭小兒，隻要風毅肯拿起槍願意禦敵，那些小狼崽子，根本不足為慮。若當真燕北來犯，大不了再叫風毅將他們趕走就是了，風毅將軍縱橫沙場這麼些年，從無敗績，皇上信不過微臣，還信不過風老將軍嗎？”

“這倒是事實。”皇上緩緩點頭，“風老將軍乃國之棟梁，天下少有的將才，有他在，朕的龍椅才坐的安穩。”

張載突然跪伏於地，痛心疾首道：“陛下，臣願意死諫，請您三思啊！”

皇上忙睜開眼，“張大人這是做什麼？什麼死不死的，有話好好說，朕又不是聽不得勸的昏君。”

“陛下！您好好想想！燕北和大栗孰強孰弱？明知大栗必敗卻仍發兵支援，求得一時苟延殘喘，但是戰事膠著，再拖上個三年五載，十萬十萬的將士往火坑裏麵扔，咱們南涼遲早要被大栗給拖死，到時國內凋敝，民不聊生，還是逃不過一個滅亡的下場，反觀燕北呢？兵馬強盛，咱們雪中送炭，助他快速攻下大栗，屆時結下這段患難之交，他們念著咱們的兄弟情義，必會遵守承諾，何樂而不為呢？”

皇上點點頭，“倒是也有些道理，隻是太子......”

“皇上！太子純善，哪裏知道世間人心險惡，這戰場之中爾虞我詐，神鬼難測，豈能一言蓋之。更何況太子之言也未必當真發自肺腑。”

“哦？此話怎講？”

“今晨在落英殿上，微臣瞧著風靈雀那丫頭很不老實，頻頻朝太子遞眼色，兩人眉目傳情，眉來眼去，想來太子不過是心善，想為風靈雀出頭，這才主張結盟大栗。”

“嗯......”他二人自小便青梅竹馬，更是早早便定下了婚約，太子遲早是要娶風靈雀的，若當真如此，殿上為她說話解圍，意氣用事，也的確很有可能。

皇上耳根子軟，又沒什麼主意，這會又覺得張載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張載突然神情激憤，大義凜然：“陛下！微臣知道風靈雀汙蔑微臣乃燕北間諜，微臣受辱不打緊，隻願意以死明誌，換得南涼能與強者結盟，換我南涼百世安寧，陛下，臣這就去了！”

說完，突然人彈了起來，朝著一旁的柱子上猛勁撞去，隻聽咚的一聲巨響，張載滿頭鮮血的倒了下來。皇上被他嚇了一跳，“張大人！張載！哎呦呦！你何苦來哉！快傳太醫！快傳太醫！”

殿內一陣慌亂，皇上被張載滿臉鮮血的樣子嚇軟了腳，又覺得張載以死明誌實在可歌可泣，悲從中來，情感澎湃一時無法宣泄，淚眼婆娑中，突然有了詩意，快速轉到一旁的桌子上，鋪好宣紙一氣嗬成，立即成詩一首。

此時正好太醫也趕來了，立即給張大人看傷，唏噓道，“回稟陛下，張大人身子羸弱，氣力不足，這一撞雖擦破了頭，索性於性命無礙，好好休息即可。”

皇上長歎了口氣，“張大人，你的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就在剛剛那一瞬間，朕靈感突發，豪氣盈胸，突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大丈夫遨遊天地，自該與雄鷹為伴，咱們就信燕北一回，著宋玉領兵十萬助燕北拿下大栗，不必等到明日，叫他即刻領兵出發。”

“皇上英明！”張載顫巍巍的從地上爬起來，長跪不起，“微臣替那些即將出征的將士們叩謝皇上的英明盛舉，皇上愛惜將士，實乃南涼之大幸！”

皇上聽著，亦覺得心曠神怡，心中喜不自勝。

“隻是太子和風靈雀那邊......”

“陛下，這事好辦，他們年輕人被其他重要的事情一摻和，就分不開身再來置喙國事了。年輕人就該有點年輕人謙卑的樣子，畢竟您才是九武至尊，整個南涼的主人。”

皇上點點頭，倒也是這個理。心裏高興，一揚手，就將新鮮出爐的好詩賞給了張載。

張載雙手恭謹地接過，將宣紙卷成卷，一遍擦著額頭一邊倒退著出去了。

出了靜心殿，他站直了背，麵帶微笑慢悠悠緩步走下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