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領被林晚淩突來的氣勢所震。
他上下打量眼前秀麗清婉的女人,很快恢複如初,言語裏也是一副不太置信的語氣。
“女官?”
林晚淩立即拿出象征身份的宮牌,舉給他看,“如假包換。”下巴微抬,眸光堅定。
宮牌是真,但說是公主的人,她卻是撒了謊。
公主殿下那樣的人物哪是她這種低階女官能觸及的?
千牛衛在長安城裏的口碑可不好,據說他們仗著是天子近衛,目中無人,橫行霸道。關鍵個個心狠手辣,殺人不見血。
林晚淩覺得光是女官的頭銜,根本鎮不住對方,故才冒充。
為了裝得更像,她挺直腰杆,拿出了女官的款兒。
將領見她手裏的宮牌是真,再看林晚淩身上確有分非尋常女子的氣質。
可。
“女官又如何?”將領俊臉欺近,“別以為幾句巧言令色,本將軍就會信,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東西交出來。”
“......”看著對方空蕩蕩的掌心,還有離他們越來越近的歹人,林晚淩隻能再次硬起頭皮。
“將軍若連公主殿下的麵子都不給,那恕本女官沒手,將軍想要東西可自行取之。”
林晚淩說著挺胸朝他靠近,但也不是純莽。
“隻不過嘛,”她又道,“這個在外淩辱宮中女官的罪名,將軍怕是躲不過了。即便將軍不懼汙名,但公主殿下,將軍難道也不懼麼?”
千牛衛殺人都不怕,還怕淩辱女官?所以林晚淩最後還是把公主搬了出來。
畢竟當今朝野,半數以上都是太平公主的人,即使是千牛衛,在公主殿下麵前也隻能俯首。
果不其然,隻見上一秒還一副油鹽不進的年輕將領,頓時就變了臉。
林晚淩心知大功告成,立即用逼視的目光盯著對方,並步步上前。
眼見林晚淩來真的,這次輪到將領下意識朝後退,生怕碰著林晚淩似的。
見狀,林晚淩覺得這波穩了。
什麼嘛,原來是隻紙老虎。
林晚淩心笑,抓住機會道,“將軍何故退縮,你不是吵著要東西麼?”
“怎會有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見對方幾乎是咬牙擠出這句話。
神情飽含局促,還帶著幾分故作鎮定的羞赧。
林晚淩揚起一個得寸進尺的笑。
將領看了看她的臉,再看了看她的胸前。
東西就在那薄衫之間,隻要起手便可得之。
可他做不到。
事實上他連女人的手都沒碰過,何談將手伸進人家女孩子衣服裏......
不敢想象。
僵持間,那夥黑衣歹人終於找來。
“在這裏!”
“殺了他們!”
將領無奈,林晚淩手上的錦盒對他來說很重要。
目下也不適宜再節外生枝,遂二話不說將林晚淩提上肩頭,帶她衝出了巷子。
他連招呼都不打,林晚淩差點叫出來。
這一帶剛好沒人,後頭歹人緊追不舍。
路過一條河,林晚淩在顛倒的視野中,忙指著河喊,“跳下去,跳下去就能躲開他們。”
將領掃了一眼河道,眼底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厭惡,“閉嘴,信不信我把你扔給他們,完後再折返回來取你身上的東西。”
見對方確實扛著她跑了很遠的路,大氣直喘,想必很累。
而對方說的也是事實,但他想到了卻沒有這麼做,林晚淩立即識相閉嘴,唯恐死於話多。
不一會兒。
“跑哪兒去了?”
“好像在那邊。”
“追!”
一群歹人朝著一個方向跑開。
殊不知他們要找的人正藏於河邊的一棵壯柳後。
終於脫險。
林晚淩看著那些人的身影消失於夜色中,剛鬆了口氣,麵前立即出現了一隻掌心。
側目望去,將領的聲音同時飄來,“東西。”
冰冷的兩個字,仿佛多說一個字,他都覺得在浪費時間。
林晚淩賠笑,“對對,東西東西。”將手伸進衣服裏。
許是領口被扒開,將領立即抱臂別開了臉。
見此,林晚淩一麵慢動作地掏,一麵狀似不經意地問,“我若把東西給您,您會放我走吧?”
背過去的將領冷哼:“你一個女官不在王宮當差,竟偷偷溜出宮外,形跡可疑,動機不明,按律本將軍得將你拿下......”
“走你!”
話未說完,林晚淩朝遠處扔了一個東西。
將領未看清,隻聽林晚淩喊了一句,“將軍趕快,那可是您的東西。”
!!
將領尋回東西心切,第一時間便衝了出去。
盒子都沒沾地,便被他接住,隻聽身後立即傳來一聲撲通。
回頭望去,原本應在河邊的林晚淩已然躍入河中。
了然對方是在聲東擊西,將領迅速打開盒子查看,裏麵果然空無一物。
他迅速回到河邊,但此時的林晚琳早已不知去向。
將領氣憤地將手中空盒砸入水中。
活那麼大,他還是頭一回在一個女人身上栽了跟頭。
想起身上還有那女子的宮牌,他旋即掏出,再翻轉,隻見上麵刻著‘阮芸’二字......
.
宮室被烘烤成了暖色。
林晚淩正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女官染香是她的好友,此刻正為她取來了幹淨衣裳。
“快些換上吧,馬上就要晉升考核,萬不能在這緊要關頭生了病。”
染香溫聲軟語人如其名,常年身攜四季花香。
其實宮中大部分的人都有用香的習慣,長安城裏也很盛行,但林晚淩就喜歡染香身上的味道。
換好衣服的她,一頭紮進染香懷裏。
“染香對我最好啦,你就是我親姐。”
染香被她逗得一莞爾,“你呀,就嘴甜。”
林晚淩笑,又往她懷裏拱了拱。
“對了,”染香又道,“徐采女那邊似乎又指名讓你做新衣,這次你可莫要再出幺蛾子,老老實實給她做就成。”
“我哪次不老實啦?”林晚淩似有不服。
“你哪次老實啦?”染香白了她一眼,“別的不說,就拿上月趙貴妃壽誕,你偏偏用了貴妃最忌諱的梅花為圖案給徐采女做衣,搞得徐采女在宴上處處被針對,事後你也受了罰,板子還沒挨夠?”
染香話到最後,故意拍向林晚淩的屁股。
林晚淩自是不肯,姐妹兩個很快玩鬧在一起。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林晚淩討饒的語氣。
她們在人前都是頂頂端莊的女官,關起門來誰能想到這般淘氣。
鬧過後,兩姐妹以同樣的姿勢趴在床上,立起小腿來回擺。
染香:“方才聽你說得十分凶險,我看阮芸姑姑的事你還是別管了,先忙晉升才是緊要。”
林晚淩搖頭,什麼都沒說。
看清她眼裏的失落,染香知勸不動她。
多年相識,林晚淩是個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
一旦認準的事,誰勸都不好使。
染香鼻息一歎,隻得又問,“那你何以如此肯定,阮芸姑姑是被人所害?”
提到這個,林晚淩瞬間來了精神,可剛要開口,外頭卻突然傳來兩名宮婢的話音。
“......你真見到玉三郎了?”
“那還有假?此物乃玉三郎親手所贈。”
“哇,好漂亮的帕子,上麵還繡著白玉蘭呢。”
“對啊,這正是玉三郎的標識,整個長安城就沒有不知道的。”
“啊啊我也想要......”
看著外麵的人影離開。
室內,被打斷談話的染香回過頭,正想繼續剛才的話題。
誰料林晚淩猛然坐起,抓著她的肩,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她們說的‘玉三郎’是誰?”
染香被她弄得有些懵,還是答道,“應是......平康坊那家最出名的胡玉樓裏的玉三郎吧?”
“平康坊......胡玉樓......”林晚淩喃喃重複。
轉眼翌日晚。
喧鬧繁華的平康坊內,多了位容貌雋秀的白衣公子。
她正是女扮男裝的林晚淩。
昨日從好友染香那裏得知了一個名叫玉三郎的人,為她一籌莫展地查案,提供了新的線索。
林晚淩在入宮前,一直跟著當仵作的爹過活。
她阿娘死得早,家裏隻有阿爹。
小的時候阿爹時常幾日都不在家。
她爹怕她餓死,遂去哪兒都帶著她。
許是這年頭幹仵作的少,而有經驗的老仵作就更少了。
所以衙門裏的大老爺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林晚淩打小耳濡目染,平日除了必要的學習外,她最喜歡的莫過於看一些奇聞雜誌。
包括當年阿爹死後留下的仵作筆記,她還一直保留著,私下的時候偶爾也會拿出來翻看。
拜這些所賜,驗屍那晚,她發現了好些端倪。
其中之一就是一方從阮芸身上找到的玉蘭絹帕。
她打聽過了,帕上繡的白玉蘭,正是玉三郎的標識。
此刻,她已然來到大名鼎鼎的平康坊第一樓,胡玉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