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紅進屋,看到李升生從炕沿邊上起身,而李奶奶身子剛坐回去,奶孫兩個顯然剛剛在說話。
李升生板著臉,“我說過這幾天我想在奶這冷靜幾天,你一定要逼的這麼緊嗎?程紅,女人太強勢並不好。”
李升生長相又書生氣息,戴著金絲邊眼鏡,還是程紅給他換的,先前他帶著黑框眼鏡,整個人有些老氣。
人靠衣裝,近五百塊錢的眼鏡框,還是讓人從港城那邊捎帶回來的,李升生戴上後,整個人氣場都變了。
此時一張矜貴的臉上,帶著滿滿的冷漠。
就像此時,她渾身衣服濕澇澇的,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不,在她嫁給他時,他就這麼冷漠。
他隻是為了有個照顧他和女兒的保姆,她又上趕子想去做老媽子,前世是她自己蠢,活該落得那樣的下場。
“你放心,我不是過來糾纏你,是和你談談離婚的事。”程紅也不拖拉,開門見山道,“離婚我同意,不過你提的條件我不同意。家裏的房子是我掙錢蓋的,家裏存款也是我掙的,憑什麼你提出離婚,還要把存款都帶走?李東升,你也是個教師有文化的人,廉恥兩個字也認識,離婚獅子大張口,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程紅,你說的這是啥話?”一直裝聾作啞的李老太太從炕上下去,“夫妻倆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一進來就吵架,鬧吵吵的也不怕鄰居聽了笑話。東升做的不對奶說他,你先消消氣。”
李老太太個子不高,梳著劉胡蘭頭,頭發上抹了頭油,兩邊都別到耳後,衣服上也沒有褶皺,幹淨又整齊,說話也利落,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精明的人。
程紅前世最尊敬老太太,可惜前世傷她最深的也是老太太。
收起一晃而過的心酸,程紅扯出抹,“奶,你想多了,我沒生氣。你看我嗓門大嗎?我一進來還啥也沒說呢,東升上來就訓斥我,我看他是教書教的久了,分不清是在學校還是在家,把我當成學生對待了。”
"你看我身上衣服都濕了,他要有心能不關心問一句嗎?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也太寒人心了。"程紅假意抹淚,扭身往外走。
李老太太拉人的手落空,小腳快搗騰追上去,“這事是東升做的不對,奶說罵他。程紅啊你是做大事的人,他就是個教書匠,能懂啥,別和他一般計較。”
程紅已經到了院裏,她停下來,回身擦擦眼角,“奶,離婚是李東升提的,我現在同意離婚。別耽誤他回家盡孝,但是他要把我掙來的錢都帶走,這事你告訴他死了心,我敬他是老師教書育人,做人道理他不是不懂,多的我也不說,他不是要辦手續嗎?明天我在鎮上等他,讓他早點到。”
“程紅,跟奶進屋說,好好的日子離咐婚,別說氣話。”程紅嗓門大,剛剛在院裏一開口,就把左右鄰居都給驚了出來,李老太太把話往回圓。
按她這麼一說,落在外人眼裏,像程紅在鬧離婚。
自打程紅做生意後,村裏就有很多眼紅的人針對她,在背說她不正經才能掙這麼多錢,李老太太此時再這麼說,可不就坐實了那些名聲。
前世程紅聽不出來,今生哪會讓老太太得逞,“奶,這話可不對。婚是李東升要離的,鬧騰半個月,你看放暑假都不在家裏呆,躲到你這來了,一直逼著我點頭離婚。”
程紅低泣道,“奶,是我不好,強扭的瓜不甜,嫁給東升這三年,我又是掙錢養家又是伺候他們爺倆,三年就是塊石頭也捂熱了,同語這孩子連句姨都沒有叫過,孩子小我不和她計較這個。可東升呢?他是個大人,他說他媽生病身邊需要人照顧,我說那咱們一家搬城裏去,他不同意,說他媽不喜歡我,看到我病情會更重,為了他媽能好好養病,希望我能同意離婚。”
“我讓他為難了,想了半個月,我今天也想通了,這婚得離,還得立馬離,可錢是我掙的,東升憑啥還要把我的錢都拿走?這不是欺負人嗎?我爸媽是隻有我一個閨女,沒有人撐門戶,可他們要是知道我被欺負了,也能衝出來拚命。”
李老太太幾次想打斷,都沒有機會,左右鄰居將來龍去脈聽了個清楚,嫌棄的看著李老太太,這年代離婚可是會被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他們家孫子離一次不說,第二次結婚又要離,這次還要把女方的錢都搶走。
吃相也太難看了。
李老太太的臉火辣辣的,知道事情遮掩不住了,隻能把話往回圓,“程紅,東升孝盡,他媽那邊實在是病的嚴重,你對他這麼好,他又不是瞎子怎麼能看不出來呢,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至於說說你掙的錢,東升也是怕你一個女人被騙了,幫你保管,等他媽的病情好轉,就接你去城裏。”
接去城裏幹什麼?
自然是複婚。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想出這樣的說詞,李老太太的智商確實不一般。
程紅活了兩世,前世見慣李家人吃相,如今應對李家的做派,自是如魚得水般輕鬆,“奶,這個你就放心吧,我能掙來這一大片家業,自然能守住。東升隻知道教書,要說保管錢,他還不如我呢。”
“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做那個惡人,你的東西我也從未想過要占有,明天就去鎮上把手續辦了吧。”李東升從屋裏走出來,臉陰的能滴出水來,他扶過李老太太,“奶,是我不孝,讓您這麼大歲數,還跟著操心。”
說完,又抬頭看向程紅,“你鬧也鬧了,回去吧。”
最後又抿抿唇,似很痛苦般,“一個人回去注意安全。”
靠,癡情又無奈的人設都讓他做了,一番表演下來,程紅成了愛財如命又強勢心狠的女人。
程紅心想前世她得多瞎,沒看出這渣男有演戲的天賦。
既然重生,程紅的理念就是吃啥都行,就是不能吃虧。
不是想說她潑辣嗎?那就證明給你們看。
她挺直腰板,下巴一揚,“跟誰倆的呢?別擺出一副被拋棄的可憐樣,是你李東升背信棄義不要我,不是我程紅不要你。明天早上八點鎮裏公社見,誰不去誰是王、八、羔、子。”
和誰裝可憐呢?老娘可不欠你的。
丟下話,揚長而去。
留下李家奶孫兩個錯愕的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