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寒最恨看到這她這幅無辜孱弱的模樣,從前,她就總是這樣,看起來溫巧懂事,不爭也不搶。
可結果呢?!
她果然演技精湛,騙過了所有人,連他也被騙得找不到北!
他倒要看看,她這可憐慘樣,要裝到什麼時候?!
“你給我聽好。”
穆景寒轉身瞪著那位陳經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逼出聲音:“她的勞動力,還不如路邊的看門狗,路邊的野狗值多少,她就值多少,要是有什麼差錯,你也就別混了!”
他冷冰冰的說完,反手一把將她推開。
砰——
許清冉毫無防備,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摔在地上,額頭重重撞上大理石茶幾的鋒利棱角。
一道血跡緩緩淌下。
劃過眼角,接連滴在她破舊褪色的黑色棉衣上。
穆景寒墨色如漆的寒眸裏似是掠過些許惻隱,但也隻是片刻,他居高臨下,嘲諷譏誚地睨了她一眼。
“現在是一條半死不活的野狗了,就更不值錢了。”
話落,他轉身就往外走。
“不要,不要把我扔在這裏!”
許清冉徹底慌了,她不管不顧,絲毫沒有尊嚴地趴到他腳邊:“穆先生,我求求你,真的求求你,求你放過我吧!”
穆景寒腳步微頓,眸底卻沒有半分動容:“許大小姐,是還想要我留下來觀賞嗎?”
不是!
許清冉拚命地搖頭,她小心扯著他的褲腳,喉嚨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我說過了,你的道歉毫無價值!”
難道道歉,爺爺就可以活過來,綰綰就可以醒過來嗎?
穆景寒頭也沒回,狠狠掃了一眼愣在旁邊的陳經理:“還站在這裏做什麼,要我教你該怎麼做?!”
“是是是。”
陳經理這才如夢初醒地反應過來,他趕緊朝著身後的打手使了個眼色:“你們兩個,快把她帶走!”
幽暗潮濕的房間裏,橫七豎八地堆著許多雜物。
許清冉也不清楚自己這是被關到了哪裏,她心裏怕到了極點,但額頭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血液。
她必須找點能夠止血的東西。
憑借著黯淡的月光。
許清冉眼尖地在裏間的櫃子上看到了急救箱,她眸光微亮,扶著牆壁,躲開滿地亂扔的酒瓶,小心緩慢地向前挪去。
白色的急救箱上,鋪著厚厚一層灰。
許清冉忍不住嗆地咳出了聲,她微微向後退了些,幾乎屏氣凝息地將蓋子打開。
然而,下一瞬。
一陣濃重的腐酸氣味兒,就從那急救箱裏溢出來。
許清冉還以為是藥品過期的緣故,她強忍著不適,湊近看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差點嚇掉她半條命。
那是一堆女人的長發,連著一條沾滿汙跡的紅色長裙,揉在一起。
“啊——”
許清冉不禁臉色煞白地驚叫出聲,她趕緊扔開那個急救箱,惶恐失措地就要往外跑。
可腳底,被絆了一下。
膝蓋著地,整個人重重摔在了粗糲堅硬的地磚上。
許清冉半點兒也顧不得疼,比起疼痛,此時此刻她就要被無盡的恐懼湮沒。
她咬緊牙關,想要撐著地麵,重新站起來。
但是,手掌卻似乎抓到了什麼東西。
冰涼的。
黏黏膩膩。
散發著極其難聞的腥臭。
許清冉瑟瑟木僵地一寸寸地下眸光,等到終於看清,她蒼白的臉色頓時灰敗如紙。
是一隻死貓!
被人剝了皮,爛成一攤泥的死貓!
“啊!救命,救命啊!”
許清冉徹底崩潰地哭喊出聲,她什麼也顧不得了,手腳並用地往門口爬去,好似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
她竭盡全力拍打著緊閉的房門,聲嘶力竭地求饒:“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聽你們的,我都聽你們的!”
很快。
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還是那位陳經理,他一改在穆景寒麵前的恭謹阿諛,惡狠狠地抬腳踹在她身上:“早這樣不就好了,浪費老子時間!”
許清冉霎那間疼得整個人都在打顫,她絕望地閉了閉眼眸,心臟像是被人千刀萬剮。
淋漓地淌著血。
就這樣吧。
像她這樣一個從沼澤泥潭裏爬出來,卑微到骨子裏的女人,還有什麼是值得她反抗的呢?
隻要能活著。
隻有活著,她才能救回那個住在重症監護室,勉強依靠儀器生存的小小人兒。
“……我認命。”
許清冉死灰沉寂地垂著眼眸,她用著最後一絲力氣,顫顫扶著門框,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別再把我關起來,其餘的,任你們處置。”
她早就該知道的。
四年前她就該知道的。
她拿什麼跟那個男人鬥呢?
不過都是自取其辱罷了!
“算你識相。”
陳經理滿意地點了點頭,臨走前,還不忘敲打她兩句:“得罪什麼人不好,非要得罪那位活閻王,我看你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聞言。
許清冉垂落的睫羽微微顫了顫,她沉默著,沒有說話,眼眶卻漸漸紅了。
是啊。
為什麼非是穆景寒呢?
那個時候,她到底是怎麼敢膽大妄為地,自以為悄無聲息地將那個男人藏進心裏?
也許是年少被人霸淩欺侮時,他毫不猶豫的挺身相助。
也許是火災四起時,他如從天降的堅定懷抱。
他曾經,也很怕她會受傷,怕她會死去。
隻不過現在,他什麼都不怕了。
許清冉一臉死寂地安靜坐在鏡子前,她不吵也不鬧,任由那些人給她扮上昳麗光亮的妝容。
又換上薄如蟬翼的紅色紗裙。
等到一切結束。
許清冉被人帶到了夜色拍賣會入口,隔著厚重的大門,她隱約能聽到裏麵嘈雜叫嚷的響動。
不知道等了多久。
麵前的門忽然緩緩打開。
許清冉被那強烈的燈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遮擋,膝彎卻驟然一痛。
緊接著,她就這樣跪伏在地上,被兩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拖進會場,扔在舞台中央。
頓時,一陣尖叫口哨聲,不絕於耳。
許清冉臉色慘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她緊緊攥著身上單薄到可憐的布料,拚命想要避開台下那些男男女女獵奇卻又鄙夷的注視。
一個染著黃頭發的公子哥突然拍著桌子,叫囂:“擋什麼擋,小爺有的是錢,有什麼是我不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