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好友在一起的時辰流逝得特別快。

紀筠才覺得自己跟朱怡說了一會話，沒想到就已經快到時辰了。

她有些泄氣。

但還是不得不回去。

“阿怡，我們該走了，下回咱們再約吧？”

朱怡也是同為人婦，自然知道得守些規矩。

“那好，改天我去你家中玩。”

紀筠輕點頭，二人的雙手交握片刻，還是鬆開了。

翠桃在一邊看著動向，說道：“少夫人，車夫已經過來了。”

於是紀筠隻好又被翠桃攙扶下了樓。

她不想給霍夫人留下自己貪玩的印象。

才剛走到門口，紀筠便看見了對麵路邊的霍硯，而傳聞中他喜歡的女子趙雪就站在他身旁。

霍硯背對著紀筠，並未看到她。

但是他身邊的趙雪卻是看見了，看著紀筠淡漠的神情，她反而挑釁一笑。

似乎在炫耀著自己此時站在霍硯的身邊。

但對方想錯了。

紀筠也不算是什麼軟柿子。

“霍硯。”

她軟聲一喊，耳力極佳的霍硯便回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而後他也不管站在他身旁的趙雪，大步朝著紀筠走來。

“你怎麼在這？跟周少夫人約好的？”

紀筠淡淡的回望了趙雪一眼，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對方臉上那未來得及收回的陰狠。

“是啊，我跟朱怡約好了在這見麵，此時準備回去了。”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又接著問道。

“你又怎麼在這？要一起回去麼？”

顯然霍硯並沒有想到紀筠這是存著試探的心思。

“我也是路過，恰好遇見了趙雪，她便跟我說了幾句，說是恭喜我成婚之類的。”

路過啊。

紀筠並未聽出霍硯有什麼心虛的跡象，一時也分不清是真話還是假話。

但她知道，無論是真是假，她都無法左右霍硯的想法。

“要一起回去麼？”

霍硯搖搖頭，“我待會去找爹，跟他一起回去。”

紀筠的神情也沒有變，簡略的跟他道了別，就被翠桃攙扶著上了馬車。

一上了馬車，才剛走了幾步，她仍舊有些不死心的掀開了一旁的簾子。

有限的視線裏，她看見霍硯朝趙雪拱拱手，而後就往街尾走去了。

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什麼餘情未了的舉措。

紀筠的心裏才算舒服了些。

方才趙雪的眼神的確讓人看了就不太舒服。

像是在示威。

霍硯的做法一定程度上博得了紀筠的好感。

馬車緩緩駛過街口，紀筠在掀起的簾子裏就看見了外邊的小攤。

激動之下，她大喊了一句：“先停車！”

車夫依言勒停了馬，模糊的聲音從簾子外傳了進來。

“少夫人，怎麼了？”

紀筠提起裙擺就被翠桃攙扶著下了馬車。

“你先在這等著，我買些東西就回來。”

車夫也沒有多想，順勢將馬車停好了些，坐在上邊等著。

紀筠盯著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個小攤位，正想要走過去。

可下一刻，她就與一個從拐角走出來的、懷裏抱著一個木盒的人撞在了一起。

紀筠被翠桃扶著，並未摔倒，但是那人的木盒卻摔在了地上。

翠桃有些生氣。

“你這人走路當心些呀，撞到人了。”

那人被翠桃數落著，頭也不敢抬，隻好一個勁的朝紀筠道歉。

“實在對不住，是小人走路不當心，還請貴人千萬不要怪罪。”

紀筠並未有什麼事，但是看著對方樸素的穿著及對方求饒的話，心裏也不忍起來。

“別擔心，我也沒有什麼事，你快看看，盒子裏邊的東西有無損傷？”

那人聞言也趕緊的打開木盒，裏邊躺著幾個小瓷瓶，個頭比手掌要大些。

幸好，有碎布包著，並沒有損傷。

紀筠的嗅覺好，柔聲問道：“你這是什麼？酒麼？”

對方連連稱是。

“小人名叫王木，家中是在城西釀酒的，也算是小有名氣，街坊們都會幫襯些生意。”

“這瓶子裏邊的，是小人祖傳的釀酒法釀的青梅酒，正要拿回家中。”

紀筠有些不懂，“你這酒既然是要賣的，為何要拿回家呢？”

王木將木盒抱在懷裏。回道：“這是本想賣給妙音坊的酒，但是這小瓷瓶他們看不上，隻好帶回家中。”

“本來想著要是這幾瓶酒都賣出去，這個月小人母親的藥費就不愁了，沒想到......”

紀筠看著王木失落的神情，心有不忍。

“既然如此，你賣給我吧，多少錢？”

王木吃了一驚，見到紀筠已經梳著發髻，便有些拿不準賣不賣了。

“夫人，這青梅酒剛入口有些辛辣，但是過後會有些甘甜，有些人是喝不慣的。”

“這裏總共有四瓶呢，您確定全要嗎？”

他最怕的是反悔的客人了，到時他的錢都去抓了藥，根本沒有錢返還。

紀筠一聽就知對方在想什麼。

“我乃霍家少夫人，一言九鼎，絕不會反悔的。”

王木顯然也知霍硯前幾日成親了，隻是沒有想到站在自己麵前的就是霍少夫人。

“少夫人，這裏四瓶酒，小人收您七百文吧。”

這幾個瓷瓶還是他家中從前富裕的時候買來的，前些日子才翻出來用。

紀筠直接在自己荷包裏拿出一貫錢，遞給了王木。

“給，收好了，多的錢，就當是給你母親抓藥吧。”

翠桃一臉的不讚同，但是見紀筠堅持，也不好說些什麼。

王木有些惶恐，往後退了一步。

“霍少夫人，小人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眷顧？”

但紀筠堅持將錢遞了過去。

“你的孝心值得的，收下吧。”

見到紀筠堅持，王木隻好顫巍巍的低頭伸出雙手，任由紀筠將錢放在自己的手心。

“小人多謝霍少夫人，祝您生活順遂歡樂。”

他這句話顯然是觸動了紀筠的某段記憶，當下就愣在了原地。

歡樂？

她也值得擁有嗎？

紀筠嘲諷的笑了笑，而後低聲道：“既然你母親病重在家，你便早些回去吧。”

王木連連點頭，而後將木盒遞給了一旁的翠桃。

“少夫人，小的告退。”

看著對方欣喜的背影，翠桃雖然知道自己姑娘心善，但還是說了幾句。

“姑娘，您的日子也不容易，還是自己留些錢在身上吧。”

那整整一貫錢呢。

是過去她家姑娘攢很久才能攢夠的。

紀筠也不在意，帶著翠桃往小攤走去。

“他的日子可比我的艱難多了，幫幫人家又何妨？”

她有些遲疑，但還是繼續說著。

“再說了，人家母子情深，不該為這抓藥錢苦惱的。”

就當她自己托大，來做一回菩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