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算是風平浪靜,車列平安無虞地進入了黃州境內。
驚過神的溫禧先是大發雷霆,痛罵天子治下居然有如此狂妄歹徒,膽大包天,居心不良,實在是不把皇父放在眼裏,定要嚴懲不貸,接著又在姚九思和龍武軍中郎將麵前哀哀淒淒,明著自罵不忠不孝讓皇父擔憂,實則暗示兩位大人在紹永帝麵前給自己賣賣慘。
姚九思似笑非笑,一邊打了個太極,一邊委婉道王爺還是減減重對身體比較好,心想那天夜裏他拖了溫禧半天差點累撅過去。
而溫西瑤那邊,回過勁來對著南枝別別扭扭,心裏天人交戰了好幾天。
一麵覺得這妹妹還是夠意思的,一麵又覺得她搶了自己風頭,顯得她像個沒斷奶的娃娃,最後用了個溫西瑤式的死要麵子的示好方法:讓拂花時不時地送過去件衣服,或者送過去道什麼點心,名為關心妹妹。
她倒是真舍得,全是最貴最好的、溫西瑤自己最喜歡的,卻沒一個對得上南枝的口味喜好。
南枝心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怎麼能有人把賠禮道謝做得跟耀武揚威似的,也就是她這麼多年了解溫西瑤的德性,不然還以為她在因為那晚晏臨章那句“郡主”故意刺她呢。
......好吧,也未必沒有兩三分這個意思在裏頭。
南枝裝作無事發生,跟平日裏一樣不躲不避地請安用飯。最後溫西瑤可能也覺得自己這樣躲躲閃閃跟虧心似的,很不像話,終於盡量恢複了原本的相處模式。
接著,她又想起來那晚南枝非常可靠成熟的作風,和捂住她嘴時的英勇:“你......你那天怎麼變那麼大勁啊,我都掙不開你。”
真有你的,現在才想起來疑惑。
早就編好說辭的南枝可算等來她這一問,心想她心可也太大了,又柔聲道:
“有嗎?我也不大記得了,可能是情況驚險,我又實在擔心姐姐,一時間多用了點力,而姐姐你那時候也比較慌,沒能一下子推開吧。
我看書上說,人在危急時刻會變得超脫尋常,但也隻是那短短一會兒罷了。”
好像,挺有道理的。
溫西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直接就不管了。也完全沒想起來問,她這風吹吹都能倒的妹妹,是怎麼做到拉著她在匪徒群中那麼敏捷地躲半天的。
還好,是這個傻子不是別人。
南枝滿意地下了車,帶著點墨去找晏臨章。此時正值晌午,車隊停在路邊,眾人剛用了午食,等著休息片刻就繼續趕路。
幾個士兵給她指了指晏臨章的去向,她提著裙裾繞過幾塊半人高的不規整山石,潺潺的溪水邊,一個挺拔的身影現入她眼中。
晏臨章的長發高高豎起個馬尾,隻著了中衣,將外袍係在腰間,手裏拿著個刷子洗馬。那匹通身火紅,唯額角一抹白的華騮駿馬被他刷得很是舒服,打了個撒嬌般的響鼻,又搖搖腦袋,濺了他一臉水。
他抹了一把臉,氣得扔下刷子,雙手掐腰,見愛馬得寸進尺地繼續甩腦袋,便一把按住,搓揉玩鬧起來,眼底裏滿是少年氣的笑意。中衣被打濕了一片,透出了塊薄薄的肌肉,流暢的線條隻顯現了隻鱗片羽,隱伏在半開的衣襟裏。
如果這場景前換成隨便哪一位京城中的小姐,隻怕都要羞紅了臉,眼波流轉,暗送秋波,曖昧陡生,成就出段風流佳話。
可惜偏偏是這一位。南枝非但沒有什麼想法,反而頗為正義地思索了一下料峭春寒,這人不會凍著嗎?
大好景色,全給了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