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第一醫院,我從病床上醒來,傅瑾年和醫生正小聲說話。
我眨眨眼睛:“老公,渴。”
他身子一愣,還是給我倒了杯水。
我心情好,喝完甜甜一笑:“老公倒的就是比別人倒的好喝。”
傅瑾年寵溺笑笑,眉眼間卻是擔心,他和醫生出去,門沒關緊,我隱隱聽到什麼:“抑鬱症”、“焦慮症”、“無抽搐電休克”、“失憶”。
那時我做夢也想不到,兩天前,我剛和傅瑾年離婚。
……
我和傅瑾年結婚那年,他24,我22。
別人都說我們郎才女貌,模範情侶。
“傅瑾年和洛舒晴,可算是讓我見識到,什麼叫隻羨鴛鴦不羨仙。”
洛舒晴就是我。
我不喜歡煙味,和我在一起後,顧瑾年再也沒抽過。
我怕太陽曬,顧瑾年的包裏永遠都有我的防曬乳。
我被爸媽罵,說我的錢都拿去談戀愛,寄回家的錢少了,顧瑾年就拚命工作,爸媽對他的稱呼,也從一開始的“那誰”,到了後來的“傅總”。
在外麵,他是頗有手段的傅總,無不佩服他的商業手段,在家裏,他依然是我的傅先生。
結婚那天,我穿著婚紗,傅瑾年難得紅了眼眶,眼裏滿滿都是我。
他跟我說:“舒晴,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可他還是食言了。
結婚前兩年,我們還是很恩愛。
要是回家太晚,我已經睡了,他會躡手躡腳爬上床,親親我的頭發,抱著我睡覺。
這個傻子,以為我沒醒,其實傅瑾年一上來,我就醒了,聽他小聲說辛苦了,好愛我,心裏不能再滿足。
可這小半年,傅瑾年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每次說好要回來,我煮好醒酒湯,在客廳等到半夜,還是沒等到人。
又一次半夜,他回來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我給他擦身子,聞到了女士香水的味道。
要隻是香水,我還能騙騙自己,可他的手機上明晃晃地彈出一條對話框:“謝謝親愛的,周年禮物收到啦。”
*
傅瑾年不愧是商人,他太聰明了。現在攤牌,婚後財產少得可憐。
而我,辭了工作,漢堡和可樂根本不會判給我。
對了,漢堡是我和傅瑾年一起養的金毛,可樂是杜賓。
沒結婚的時候,傅瑾年常年出差,怕我一個人夜裏怕黑,買了漢堡和可樂。
要是他不出差,就會接我下班,我們一起牽手回家。
我問他怎麼不帶上漢堡和可樂。
傅瑾年不高興地撇撇嘴:“平時他們就霸占你,現在好不容易剩我們倆,帶那兩個小電燈泡幹什麼?”
我想,他這個人,還和狗爭風吃醋?
現在卻一點吃醋都沒有了,他不關心我去幹了什麼,和什麼人見麵,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辭了工作。
傅瑾年睡在床上,麵容俊朗,我知道他的眼睛多麼好看,他深情地注視我的時候,我仿佛能溺死在他的柔情中。
可這樣的目光,越來越少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不得不用以前的回憶喂飽我自己。
我一向很擅長這種事。
家裏的愛全給了弟弟。弟弟的一周的零花錢能抵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最好吃的,最貴的永遠是給弟弟。
媽媽偶爾給我買一次裙子,我能記很久,每每覺得堅持不下去,就會翻出來看看。
用那條裙子來回憶,來說服自己,我還是被愛的。
我怎麼不知道,傅瑾年是故意冷落我,故意給我破綻,就是為了讓我主動提出離婚。
他提離婚,怎麼對得起剛評上的企業家?怎麼對得起那些社會輿論?
隻要我先提,他就能把證據刪得幹幹淨淨,再安排一個“女方態度堅決,男方深情挽留無果”的報道,輿論都會被他的表演感動。
但凡傅瑾年回來能清醒一秒,就會發現我的狀態不對。
閨蜜小路知道我生病,趕來陪了我三天,嚇了一跳,我會無緣無故嚎啕大哭,會睡不著,會一動就汗流雨下。
這些傅瑾年全然不知。
他酩酊大醉地回來,倒頭就睡,我躺在他身邊,聽著他綿長的呼吸,徹夜未眠,早上他早早離開,我也起床洗漱。
我的那張診斷書,還是被藏在了桌子抽屜。
我需要錢來看病。
*
這座城市的物價高得可怕,傅瑾年來這裏發展,我辭了原來的工作陪他。
現在,我到手的錢隻能勉強夠個溫飽。
我從來不知道生病是這麼昂貴的事。
心理谘詢,藥物,醫生說最好配合運動,我還報了私人瑜伽。
我也想省錢,可我不能保證,在瑜伽大課上,不會當著十幾人的麵掉眼淚,哭出聲。
太狼狽了。
爸媽也不知道我得了病,他們隻要我能按時打錢,其他都不過問。
最近弟弟也要結婚,他們才有空關心起我來,不到兩句,又是問傅瑾年能不能給弟弟買車買房。
我苦笑,嘴上卻說:“媽,瑾年忙著呢。等他空了我再問問。”
“你們結了婚,就是一家人,自家人就是要互幫互助。”
“舒晴,你好好跟傅總說說,程程看上的那個房和車也不貴,這點錢對傅總來說九牛一毛。”
洛程是我的弟弟。
他看的樓盤,我是知道的,貴得嚇人,我就算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半。
可是麵對家人的要求,我實在說不出一個“不”字。
傅瑾年在小錢上從不吝嗇,有一張卡供我花銷,至於像房子、車這樣的大錢,全在他的手裏。
白梓萱的周年禮物,鑽石項鏈,對傅瑾年來說是哪個檔次呢?
白梓萱就是那個發信息的女人,發完那條消息,她還發了一張戴項鏈的自拍。
嗯,她幸福的笑容確實很好看。
就像熱戀時期的我。
我不想用小三這樣的詞,如果互相恩愛的是情侶,剩下的那個是小三,那傅瑾年和白梓萱才是一對。
我才是那個可憐的小三。
夏天路過傅瑾年的公司,有個女人正好在買咖啡,她轉身,笑臉和項鏈瞬間和那張自拍重合。
她陽光愛笑,和夏天一樣,充滿活力。
我看了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一副死人臉。
難怪傅瑾年更愛待在白梓萱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