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我救下韓止西,是因為我喜歡他。
沒有人知道我初中時被父拋棄後又喪母的經曆,但韓止西知道。
我跟著李叔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裏讀書,正好他也轉來了這個學校。
或許是出於對我的憐憫,在我被人說閑話,暗地裏罵我是個書呆子時,他也曾出手幫過我。
他趕跑了那些惡意圍著我,想開我玩笑的高年級男生,也會經常在下晚自習後有意無意跟在我身後,直到李叔來接我,才不聲不響的離開。
我很感激他,也會偶爾帶一些小禮物給他。
比如一瓶飲料,一支筆。
日久天長,班上的人發現了一些端倪,開始對我們進行揣測,以及編造一些過分的謠言。
韓止西隻是一個普通又在意世俗眼光的少年,他因此避開我,我也沒有異議和怨怪。
一顆愛慕的心在身體裏悄然凝聚,從此我的眼神就好似上了雷達的跟蹤狂,他走到哪裏,我都能一眼察覺。
並在人群中偷偷窺伺。
他也離我越來越遠,甚至聽不得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放在一句話裏被說出來。
我感到很難過,但還是雷打不動地給他送東西。
盡管百分之百會被丟進垃圾桶。
我也曾有過怨恨,在受到嘲弄後也會賭氣一般地遠離他,但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在乎。
直到我遵從內心,義無反顧地跳下冰冷的湖水救下他。
那隻是個人不怎麼多的公園湖,周圍沒有什麼急救措施,春水寒冷,我不救他他可能會死。
這個舉措就算是到了今天,我依然會這麼選擇。
我看著這些久違的課桌,心裏難得感受到了一絲激動。
——倘若我刻意改變自己的未來,會不會真的脫離苦海?
十年前的我以為,韓止西是我困苦途中的救贖,麵對他對我的刻意疏遠卻不肯撒手。
我固執己見地認為,喜歡一個人就應該不顧一切地去擁有。
我把韓止西對我的憐憫當成救命稻草,像魔鬼一樣地糾纏了他十年。
我們在一起多年,正當我以為要修成正果時,我卻聽到了他和姚池結婚的消息。
更讓人無法相信的是,韓止西已婚卻沒有放過我,他向我承諾姚池隻是他名義上的商業聯姻妻子,他們之間並沒有感情。
在我無法接受想要離開的情況下,他把我囚禁了。
我被他關在西郊的別墅裏,每隔一個星期,他都回來看我,給我帶曾經喜歡的禮物。
後來懷孕,抑鬱,自殺......
......
現在回到十年前,看著他稚嫩的臉龐,清澈的眼眸好像明鏡一般襄在眼眶裏。
他麵對著我的打量眼神躲閃,和十年前一樣害怕謠言的侵襲。
我不禁哼笑了一聲,把他笑愣住。
我走到辦公室,和班主任申請了調換座位。
“把我換去最後一排那個獨坐的位置。”
班主任看著我淡漠的眼神,迅速反應過來,我在湖水裏救下韓止西這件事,放在外麵是勇於救人的表彰事件,放在不光明的地方,就是活脫脫的早戀。
班主任欣慰我有這樣的意識,爽快得答應了。
我在大家驚訝的一片眼光中拖走自己的座位,一言不發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利落地搬到了教室的角落。
韓止西皺著眉頭。
“兄弟,人家這是嫌棄你了呀…”
“哈哈哈哈......”
我的離開順利讓姚池填補空位,座位往上順一個推,坐在他旁邊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姚池了。
姚池就是韓止西未來名正言順的妻子。
韓止西心心念念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家族產業。
而我是那個傳聞中死纏爛打的小三,挾恩圖報,拿著救過他一命的恩情要挾他跟我發展婚外情。
在明知道他和姚池已婚的情況下,還故作執念地拉他生米煮成熟飯。
這都是我那時趁保姆打電話時偷聽到的,若不是韓止西給她開的工資高,誰想來伺候一個見不得人的小三。
愛我的人都已經離開了我,媽媽和李叔。
我在這世界上最後一點的救贖也被帶著麵具的韓止西扼殺。
我就像一個枯井裏等待春雨的幹藤,乞討正午的陽光撒下來,帶來一點為數不多的希望解渴。
韓止西飛機失事的消息,像洪水過境把我淹沒在井底,我既悲傷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