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兩個灑掃婆子死死攔住院門,宋昭一腳踹過去。
正要闖進來時,一把長劍咻地襲來頂在他胸前,隻要他再前進一寸,劍尖將會戳穿他的心臟!
“寧,寧表妹,你要殺我?!”
薑予寧劍花一挽,直接將劍橫到宋昭脖子,她寒聲道:“你擅闖我閨房,我便是當場將你斬殺,也是你活該!”
薑予寧眼中的殺氣不是假的,宋昭深呼吸一下,冷靜下來:“寧表妹,我有要事找你,你先把劍挪開,我們好好說話。”
“出去!”
看著門裏橫眉冷豎的女子,宋昭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比薑予寧大上三歲,她還小的時候,總愛‘昭表哥昭表哥’的喊,即使這三年她住在府上,兩人見麵不多,她每次見他也都是溫溫柔柔的,不曾大聲跟他講話。
是因為有九王爺給她撐腰,她覺得自己不再需要侯府的照護,行事才這麼乖張的嗎?
河還沒過,就迫不及待拆橋,薑予寧這人品,不行。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薑家治家很嚴,又最重信義,她是薑家長房嫡女,不應該隻有這點胸懷。
薑予寧見他瞪著自己,臉色不停變幻,就是不說話,她不耐道:“宋世子有事說事,沒事就請回吧!”
意識到自己竟然看著她失了神,宋昭頓時有些心虛,他沒什麼氣勢地數落道:“祖母還在病中,你不去探望,反倒是一大早穿紅戴綠出府玩,薑予寧你,你還有心嗎?”
宋昭說完打了個嗝,嗬出了一股酒氣。
薑予寧輕嗬一聲:“宋世子有心,祖母病中還出去喝酒。”
這一聲一聲的‘宋世子’,像一根針一樣戳破了宋昭的少年傲氣,他跳起來:“你懂什麼!我那是為了請白禦醫過府,不得已為之!”
“哦,那表哥請到了嗎?”
“白禦醫又不是在街上到處走的庸醫,本世子請不到不是很正常嗎?你得意什麼!”
瞧他上躥下跳的樣子,薑予寧大搖其頭:“宋世子這幾日,越發襯不上‘明玉公子’這稱號了。”
宋昭被說得麵熱,攏緊衣袖說:“你祖父在世的時候,白禦醫經常出入將軍府,你,你去請白禦醫!”
“我不去——”
“那是你外祖母!”
卻聽到有婆子高呼:“姑娘!白禦醫來了!”
薑予寧這才落下後半句:“......因為不用請。”
宋昭遭到戲弄,當場氣結,想甩臉子,又顧忌白禦醫在場,一口氣咽不下去,又舒不出來,臉都憋紅了。
薑予寧上前行禮:“白爺爺。”
白禦醫眼眶發紅,他歎了口氣:“受委屈了怎麼不來找白爺爺?是嫌爺爺老了,不中用了,不能替你出頭嘛?”
“區區小事,不敢驚擾了爺爺。”
“薑府的事,在老夫這,全是大事!”
薑予寧張了張嘴,白禦醫已經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替她搭脈。
然而時間越長,白禦醫的眉頭就皺得越緊,薑予寧原本以為自己隻是疏於鍛煉導致身體發虛,見他這臉色,不由得心底發緊。
宋昭巴住門腦袋直往裏探,白禦醫餘光瞥到,皺了皺眉,見對方把頭縮回去了,他才道:“你這身體,比三年前剛傷好時強不了多少。丫頭,你這三年,定是沒有好好調養。”
“白爺爺——”
“你家逢巨變,走不出來,情有可原,可這偌大的侯府,合府上下,這麼多的長輩,竟也眼睜睜看著你任性,無一人將你的身體放在心上!實在荒謬。”
薑予寧抿了抿唇:“是我自己先自輕,怨不得別人”。
白禦醫給她開了調理的藥方,留下一句“三天後我還來”就往外走。
宋昭惦記祖母的身體,趕緊迎上去:“白禦醫,有勞白禦醫替我祖母診個脈。”
“不診。”
“白禦醫——”
見白禦醫越叫越走,宋昭隻能回頭看薑予寧,他攥著手道:“寧表妹,對不住,剛才是我不對,祖母從昨夜到現在就一直心絞痛,府醫查不出問題來,我這才急了......你,你能不能......”
宋昭或許隻是從小被人捧慣了,心高氣傲,行事隨心,應該本質不壞。
因此薑予寧喊住白禦醫:“我外祖母心絞痛,也有予寧的原因,請白爺爺再受受累,幫我外祖母診個脈。”
白禦醫很快就給老太太把完脈。
“脈象有力,身體結實,聲如洪鐘,沒病裝病,實在無聊!”
白禦醫拂袖而去,宋昭一臉錯愕。
祖母竟然裝病,她為什麼要裝病?
侍疾的宋三夫人沒臉出來,宋昭也抬不起頭,一眾下人個個低著頭,恨不得沒長耳朵。
還是薑予寧將白禦醫送出去的。
回來時,宋昭正在交代下人:“若是讓本世子在外頭聽到不應該聽到的話,輕則發賣,重則亂棍打死!”
回頭對上薑予寧的清正的眼神,宋昭頓時有種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押著遊街的恥辱,他咬牙道:“你別太過分!”
薑予寧眉眼淡淡:“予寧如何過分了?請昭表哥詳細說說。”
她臉色平靜,眼神清澈見底,宋昭想了半天的詞,一個也說不出。
“昭表哥貴為侯府世子,一舉一動皆代表侯府的臉麵,行事說話之前理應三思。今日我在侯府暫居,寄人籬下不得不忍下你的無禮,他日我回了將軍府,難道昭表哥還打算以今日的禮數待我?”
宋昭沉默半息,說:“你就是回了將軍府,我也不會娶你。”
薑予寧怒了,她厲聲喝道:“宋昭!你休要自作多情!我薑予寧就算死於非命,也不願嫁你為妻!你若再拿我的閨譽說事,我薑予寧與你宋昭,與永寧侯府,當如此釵——”
她將頭上金釵拔下,先在宋昭肩膀狠狠刺去,拔出,將釵狠狠摔在地上:“恩斷義絕!”
宋昭捂著肩膀,看著地上斷成幾段的金釵,整個人愣在當場。
這時,永寧侯跨進院門,朝宋昭兜心一腳踹去:“混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予寧不是你仇人!她是你的嫡親表妹!是你姑姑留在世上的最後一點血脈!”
宋昭腦子嗡嗡叫:“她,她——”
“三年前若不是她選擇跟我回來,永寧侯輪不到我做!你也當不上這狗屁世子!”
最後一句,如一盆冰水,將宋昭徹底澆醒。
原來同僚們沒有說錯,他有今天這一切,都是沾了薑予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