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到外頭截她？

將家醜外揚不說，還要陷她於不義之地。

若真如此，那這兩位舅母真是非蠢即壞。

很快便到了正陽街，慶記茶樓就在跟前了，馬車停了下來。

薑予寧剛下車，便看到茶樓前圍攏著一群人，從他們的服飾可分辨出，都是城中的勳貴子弟，透過人群縫隙，隱約能看到兩道瘦小單薄的身影。

李姑姑蹙眉：“姑娘，是兩位公子。”

薑予寧頓步。

宗族兩年前送到京城的兩個小公子，一個十歲，叫薑予安，一個九歲，喚薑予平。

十來個勳貴子弟將兩人圍住，先是攻擊一番兩人的豆芽菜身板，諷刺他們不配為將門之後，再攻擊他們的出身。

“寧州薑氏，名頭再響，也隻因為昔日有護國將軍府在外頭掙的軍功！如今護國將軍府都沒人了，你們還不滾回寧州哭鼻子去，到觀瀾書院爭什麼第一，實在可笑！”

“陳世子請慎言，護國將軍府男兒雖全戰死沙場，但在下的族姐，將軍府的嫡姑娘薑予寧猶在，等她回府，將軍府定會重新——”

“薑予寧，那個瘸子？你是說那個瘸子回府了，將軍府就能恢複往日的榮光？”陳世子哈哈笑，“各位各位，女子當家，還是個瘸子，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薑予安摁住怒氣：“陳世子請慎言！”

薑予平小一歲，沒沉住氣，捏起拳頭朝陳世上就是一拳：“我族姐不是瘸子！”

“竟敢對本世子動手，真是反了天了！還等什麼，將他們往死裏打！”

薑予安與薑予平奮起反擊，兩人雖在人數與體量上比不過對方，這時竟也沒落下風，跟兩隻小狼崽似的，身子靈活下手又狠又穩又準，專往人的軟肋處打，打得對方慘叫不斷。

薑予寧看得差不多了，咻然出聲：“陳世子！”

陳世子大叫：“哪個敢管小爺我的閑事？！”

回頭見是一個穿著水紅色衣衫的清麗女子，陳世子眼睛都直了：“好姐姐快說你是誰，叫本世子做甚？”

薑予寧一腳踹到陳世子屁股：“薑予寧，瘸子。”

到底是世家大族教出來的孩子，曉得輕重，陳世子立即認了錯，捂著屁股帶著人呼啦啦地走了。

薑予安與薑予平滿臉羞愧，等到了樓上，薑予安才開口：“讓族姐跟著我們丟醜，予安羞愧。”

薑予寧道：“是我沒立起來，累得你們也跟著受嘲，這兩年，你們辛苦了。”

薑予安紅著眼說：“昨日之事，我兄弟二人已知曉，可惜我們年幼，沒能替族姐出氣。

但請族姐放心，我二人會潛心向學，日後定能讓世人知道，我薑氏的兒女，誰也不能任意欺辱，我薑氏一族，傲骨永存！”

薑予平拍著胸膛：“族姐請放心，平兒一定努力，日後給族姐做靠山，誰再欺負族姐平兒就揍誰！”

兩人麵容稚嫩，尚不知長大後會有何種風采，不過身上專屬於薑家人的風骨，倒是很清晰。

薑予寧點點頭，問了兩人的課業，關心了兩人的起居飲食，最後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讓李姑姑拿出給兩人的見麵禮。

幾個盒子依次打開。

有一柄小號的青龍寶劍與一尊上好的鎮紙，算珠以及其他貴重的物品。

薑予寧柔聲道：“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便從庫房裏撿了幾樣，你們隨便拿著玩吧。”

薑予安拿了那尊鎮紙，靜靜站立，薑予平則抱著青龍寶劍，愛不釋手。

薑予寧笑問：“那顆東珠，世上隻有兩顆，一顆在皇後娘娘手裏，予平為何不要？”

薑予平這才發現還有顆東珠，他誇了一句好看，就道：“東珠又不能殺敵，予平不要東珠。”

薑予寧就問薑予安：“那予安為何選鎮紙？鎮紙可不能殺敵。”

薑予安道：“回族姐，予安想當文官。”

見薑予寧沒有罵他膽小鬼，反倒一臉鼓勵，薑予安心頭大定。

他道：“若我薑氏朝中有人，昨日族姐便不必遭受那樣的欺辱。”

“予安雖不才，但也想要成為我薑氏的一條頂梁柱，護族姐，護薑氏，讓在沙場搏敵的薑氏子弟無後顧之憂。”

前人種樹後人乘涼，薑氏一族為南越朝的江山百姓的付出已經夠多了，他們這些後人，也是時候享受一回普通人的安穩了。

薑予寧沒有太大的野心，她隻想盡可能地護住每一位薑氏族人，倒是沒想到，才十歲的薑予安，跟她想到了同一處。

薑予安這個孩子，能當大用，至於另一個，還沒看出什麼過人之處來，還得再看看。

姐弟三人稍微用了點茶點，兩個孩子便告退了。

薑予寧喝完那一杯茶便打算回侯府。

這時，劍秋跑上來道：“姑娘，安樂侯府的二老爺帶著幾個公子姑娘全來了，說要當眾向您道歉！”

當眾向她道歉？隻怕是當眾逼她原諒吧？

薑予寧自然不見，想著再喝一盞茶，等二老爺走了再回去。

隻不過這二老爺年輕時是混不吝，老了就是老混蛋，在底下等了半盞茶不到，就直接跪下來了，拍著大腿哭訴。

“......九王爺他人也殺了，侯府的糞也潑過來了，如今我跪也跪了，薑大姑娘若是還不肯原諒，那我就一頭撞死謝罪得了！”

劍秋氣得拔劍：“姑娘，讓奴婢一劍斬了這老混賬，讓他再胡說八道！”

斬了這老混賬，然後呢？自己沾一身腥，還憑白給人添了笑料。

薑予寧深呼吸幾下，沉住氣道：“不必把時間浪費在這人身上。劍秋，你去找一套男裝來，我們從後門走。”

劍秋動作很快，不一會就拿了套小廝的衣服過來，薑予寧拔了釵環換了衣服，主仆三人從後門離開。

不知被誰瞧見了，有人大喊：“不好了，她們跑了，快追！”

薑予寧殺了蘇潢的心都有了。

合著這安樂侯府上下有人不做非要做狗是吧？待她回去，看她怎麼將他們一家打回原形！

蘇潢的罵聲又響起來了，薑予寧大怒：“撕了他的嘴！廢了他的腿！”

巷子口外橫著一輛不知道是誰家的馬車，車夫不知去向，馬兒甩著尾巴悠哉遊哉的，聽到腳步聲，側頭過來嘶了一聲。

薑予寧隱隱看到那馬兒臉上似有笑意。

馬，有笑意？

“馬車無人！”

劍秋確認完畢，回身與李姑姑一起把薑予寧往馬車上扶，這時馬車竟然踢踢噠噠動了起來！

馬車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劍秋拔劍：“何人——”

薑予寧卻是一眼認出了對方，她連忙喝止：“劍秋，是九王爺。”

趙玄璟回頭衝薑予寧微微頷首，目視前方時忍不住嘴角輕翹。

而薑予寧......

一連兩次丟醜都被他瞧見，再想到三年前那一件事，薑予寧不禁兩頰生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