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櫃聞言,先是愣了下,而後滿臉堆笑道:“瞧您說得,我怎會看不出來呢,搭眼一看,您就是宮裏來的貴人,小店招待不周,還請您多多擔待。”
他很聰明,能說會道,三言兩語給足了周恒麵子,畢竟周恒沒有換便服,太監的身份很顯眼。
可周恒不在意這個,便說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還不行個方便。”
程掌櫃道:“小店的規矩曆來如此,請您耐心等著。”
聽到他們的對話,李海棠有些不屑的說道:“哼,你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再不學聰明點兒,我都替你感到尷尬。”
這話說的難聽,周恒卻頗為認同。
隻是程掌櫃覺得可笑。
北市距離皇宮不足三裏路,平日裏迎來送往的都是各路達官貴人,而程記背後也有大人物撐腰,周恒一個小小太監,確實算不得什麼。
正是知道這個,程掌櫃才見怪不怪,冷靜地對待。
別看他嘴上說得委婉,實際上就是滿不在乎的拒絕。
周恒看了看周圍,低聲道:“我不單單是來捧場,還要跟你談一筆大生意,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借一步說話吧。”
“你跟我談大生意?”程掌櫃很詫異,環顧著自家的店麵,嗤笑道:“嗬嗬,難道的的生意做的還不夠大嗎?我們是家傳的手藝,從不與外人合作,我勸您死了這條心吧。”
說了半天,他居然會錯意了誤以為周恒想要貪圖他的手藝。
或者說是過於自信,眼界太高。
店裏來的大多是貴客,不差周恒一個。
“我算是看出來了。”周恒眼神一沉,自己帶著誠意來的,話都沒說清楚,就被人當眾懟了一臉。
即便他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也覺得麵子上有點掛不住。
程掌櫃道:“不管你看出來了什麼,你能明白就好,小店跟內務府往來密切,從不缺宮裏的生意,你也是宮裏的貴人,按照規矩來辦,對咱們都好。”
周恒點了點頭,似笑非笑道:“看來是我冒昧了,等等也可以,我是無所謂,就怕宮裏的娘娘等不及。”
程掌櫃很淡定的問道:“我有幸見過幾位娘娘,不知你說得是哪位?”
周恒沒有明說,伸手指了指上方。
程掌櫃愣了下,猛地反應過來,嘴裏嘟囔著,“難道是……”
李海棠湊過來說道:“我說掌櫃的,你的待客之道真讓我大開眼界,方才我說得那麼直白,你還一味地踩人家,至於這麼瞧不起太監嗎?”
“他莫不是皇後娘娘的親隨?”程掌櫃不確信的問道。
“是與不是重要麼?不能因為他是太監,你就另眼相待吧,有內務府關照就是不一樣,我來你店裏都算是高攀了啊。”李海棠貌似驚訝道。
她肯定是向著周恒的。
本以為把話說開了,程掌櫃會有所收斂,沒想到蹬鼻子上臉。
不把豆包當幹糧。
再說了,周恒又不是奔著程記來的,主要目的執行一個計劃,順帶著給婧妃做幾身新奇的衣服。
離了程記,別人家也能玩得轉。
“您可別折煞小人呐!”程掌櫃兜著臉賠笑,對待李海棠的態度,跟周恒截然不同。
李海棠沒再搭理他,隨意看著旁邊的布匹。
而程掌櫃依舊很淡定,轉身快步走進內堂,沒一會就跟著一個衣著顯貴的老嬤嬤走了出來。
程掌櫃點頭哈腰的跟著她,那低三下四的架勢,幾乎卑微到塵埃裏。
看到那老嬤嬤,周恒並不認得,隻是隨意看了眼。
可李海棠的反應有點大,驚得一愣神兒,然後刻意轉身避開,就當沒看見。
那位老嬤嬤來曆不凡,乃是東宮太子的奶娘——宋氏。
古人向來以孝為大,對待奶娘也不例外,為了體現孝道,太子就將奶娘安置在宮裏頤養天年。
此外,程記都把生意做到宮裏了,宋氏出現在這裏也很合理。
隻能說趕巧了。
有她在,周恒更沒什麼存在感。
“我聽人說你是皇後娘娘的親隨?”宋氏好奇地問道。
周恒平靜道:“我可沒這麼說。”
宋氏轉頭看了眼程掌櫃。
程掌櫃麵露尷尬,硬著頭皮走到周恒跟前,質問道:“既然不是,你為什麼在我麵前故弄玄虛?就不怕皇後娘娘怪罪?”
周恒很想給他幾拳。
一個做生意的,管的可真寬。
看人下菜碟兒,這一通勢利眼的操作,簡直能顛覆人的三觀。
其實說到底,周恒隻是想做個衣服而已。
誰知程掌櫃這麼能折騰。
“宮裏的娘娘我都認得,不知你是哪位娘娘的親隨?”宋氏冷冰冰的問道。
看出宋氏是個人物,周恒就不想跟人繼續掰扯,說道:“我主子是靜妃娘娘,她讓我過來做幾件衣服,沒想到這麼麻煩。”
說話時,他直勾勾的盯著程掌櫃。
異常沉定的眼神,讓程掌櫃感到一種莫名的壓迫力。
宋氏譏誚的笑道:“原來是婧妃的奴才,難怪這麼不懂規矩,你見了我,理應下跪問安,自稱奴才,不配挺著腰板跟我說話。”
話說的很有氣勢。
換成一般的太監,估計已經嚇得匍匐在地上了。
然而,周恒可不是一般人。
他二話不說,拿出一樣東西,抬起手臂,讓宋氏看個清楚。
“撲通!”
看到周恒手裏的東西時,宋氏不由臉色大變,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嘴裏喊道:“皇後娘娘千歲。”
程掌櫃愣怔一下,也跟著跪倒在地。
他們看到的東西,正是皇後欽此的令牌,見到令牌,如同皇後親至,不管是誰都得下跪磕頭。
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其他客人看得滿頭霧水。
旁邊的李海棠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微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多說也沒什麼意思,這位……貴人,奴才先行告退了。”周恒沒好氣的說道,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見他離開,程掌櫃連忙扶起宋氏,疑惑道:“他是婧妃娘娘的奴才,怎麼拿著皇後娘娘的令牌?”
宋氏冷冷道:“終究是個奴才,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