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房的管事媽媽是個好的,你若是安分守己,自有機會當回你的大丫鬟。”
謝昭婉靠回繡枕上,她手段綿裏藏針,最擅迂回圍殺,此番三言兩語間便將謝柔嬋身邊的丫頭換了個幹淨。
“五妹妹老實回屋備嫁罷,我喜靜,正院容不得喧鬧。”
她拾起書,微笑道:“五妹妹自然是不會有錯的,若五妹妹犯了規矩,那定然是丫鬟挑唆,宣平侯府容不得害主子的奴才,我自會替妹妹打發了她們。”
“好,好,好你個謝昭婉。”
謝柔嬋先是咬牙冷哼,卻像是想起了什麼,轉而得意地笑道:“我等著你跪在地上求我。”
待謝柔嬋走後,謝昭婉才從軟榻上起身。
“紅苓,你叫人守在庫房門口,看好母親的嫁妝。”
見紅苓略有惶然地應諾,謝昭婉溫和地拍了拍紅苓的手:“不急,隨我去見一見父親。”
宣平侯五代列侯,祖上是與太祖皇帝稱兄道弟的草莽將軍,後代也算爭氣,傳至現任宣平侯時雖不再掌實權,卻因著長寧郡主的緣故一直有些地位。
謝昭婉在謝家身份超然,能在宣平侯未續弦時掌家,一是因長寧郡主是為滿門忠烈的鎮國公宋璋遺腹之女,二是因當今宋皇後乃謝昭婉的親姨母。
鎮國公宋家男丁俱戰死沙場,宋氏一門雙姝分別被先帝封為太子妃與長寧郡主。
謝昭婉三歲時,燕北再次頻頻起亂,當今為昭示對忠烈之後的榮寵,也為了安撫老臣,在五台山高僧為謝昭婉批出了天聖鳳命的命格後,便將謝昭婉定為孫貴妃之子二皇子楚淩絕的正妃。
如今雖說長寧郡主病逝,二皇子楚淩絕卻還是宣平侯的女婿,楚淩絕愛慕謝柔嬋,也幾次當眾對宣平侯表孝心,因此,外頭雖因謝柔嬋之事對宣平侯府議論紛紛,卻也沒哪個真敢不顧皇後與貴妃的顏麵大肆談論二皇子與謝柔嬋的親事。
可勳貴不說不代表百姓不議論,謝柔嬋的婚期定在半月後,謝昭婉卻連親都沒說,若是妹妹先於姐姐出嫁,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為了宣平侯府幾房還沒嫁出去的妹妹,謝昭婉不得不去找撒手掌櫃,宣平侯謝二爺。
謝二爺今日本該沒有客人,可謝昭婉卻被管事攔在了門口,那管事笑得心虛:“大姑娘,侯爺麵客呢,您看要不先去園子裏歇一歇?待會兒我稟告侯爺去找您。”
書房窗紗細薄透光,裏頭確是影影綽綽有個青年人影,謝昭婉不願為難管事,正想回避,卻聞謝二爺朗聲笑道:“賢侄莫聽外人胡說,本侯要許配給你的並非是庶女,而是長寧郡主之女,老夫的嫡長女。”
“賢侄芝蘭玉樹,驚才風逸,又是北直隸鄉試解元,未來自前途無量,本侯將嫡長女許配給你,也算對長寧郡主有個交代了。”
平地起驚雷。
不僅紅苓和那管事愣在原地,就連謝昭婉也有刹那恍神。
北直隸解元是何人,謝昭婉自然有了解,其人名叫容秦,本是謝二爺給謝柔嬋定下的郎君。
謝柔嬋昔年柔弱乖順,為防謝二爺給她隨便配了人,謝昭婉也曾叫人打聽過,容秦性子溫和,寡言少語,家中關係也簡單,無甚醜事,鄉紳對其評價甚高。
她聽聞容秦秉性善良,曾與同窗回府學時遇見孩童被拐,他不顧寫字的右手受傷也硬攔住人牙子將孩童救下。
此人哪哪都好,隻家境實在貧寒,父親早逝,母親辛勞將其撫養長大,家裏連地也沒幾塊。
謝昭婉轉了轉腕上珠玉,對上管事驚懼的眼神,不僅無半分怒色,反倒莞爾笑道:“原是這般。”
言罷,她也不提回避一事,更不讓謝大成進去報信,隻站在門邊靜靜地聽著裏頭的談話。
“侯爺好意,學生自當感謝,隻有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