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清二十三年,四月初七,許州祁王府。
“快點,都他娘快點!今晚要是丟了禦賜九龍杯,十個腦袋都不夠你們砍的!”
隨著一聲聲叫罵,三百名府兵和從外麵臨時拚湊來的兩百衙役,裏三層外三層的把王府圍了個結實。
“我說張頭,那人當真如此厲害?”
內院正廳前,手持鋼刀,看起來腦子有些不太靈光的獨眼府兵,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四周說道。
“廢話!你個新兵嘎子知道什麼!一府三十六縣的縣印兩個月內全部丟失,而且每次所盜之物前日必寫於衙門口鳴冤鼓皮之上,江湖傳言“我要三更取,誰敢留五更!”正因如此,此人也才被列為緝盜榜的榜首!”
一名身形健碩,額頭隱約冒汗的男子回頭向屋內望了望,一尊純金打造的九龍杯被人環圍在中間,莫說是人,就連隻蚊子路過都能被砍成十八段。
“奇怪,這人如此大本事,為何不盜金銀財寶,反倒是偷拿換不了錢的縣印?”
“你他娘的!你問我,我又問誰去!有本事你抓了那人,他興許能告訴你!”
“哦,那人姓甚名誰,我去抓也好有個頭緒。”
“真是個笨呆瓜!前門那麼大的兩個字你看不見嗎?!”
獨眼府兵借著皎潔月光,探身眯眼望去,隻見兩個大字在夜裏竟泛起點點金光。
“盜...盜聖?”
... ...
內院密宅。
“王爺,九龍杯是番邦進貢的珍品,若是丟了,聖上哪裏怕是不好交代。”
一位身穿黑衣的長袍男子恭敬說道。
“無妨,一個喝酒的杯子而已,我從皇城出來時隨口說了聲好看,皇上便送予我,丟便丟了,不稀罕。”
上首一位虎背熊腰,身纏紫蟒的中年男子擺弄著指尖的白文鳥。
黑衣男子略一沉吟,繼續道:“是了,眾多王爺中就屬您與皇上關係最好,是在下多慮了,既如此,那從京城來的追風大人是不是要去打聲招呼?”
“糊塗!九龍杯固然沒什麼,但是那三十六顆縣印若是找不回來,丟的何止三十六顆腦袋!”
紫袍男子抬頭,鷹眼如炬,一道寒氣從體內迸射而出,那白文鳥轉眼便被凍僵!
長袍男子似乎也被這寒氣所襲,打了個寒戰,彎腰拱手:“王爺是打算用九龍杯換那三十六顆縣印。”
紫袍男子不語,反到問了句:“狗熊找好了麼?”
“回王爺,找好了,明日就到。”
“知道了。”
長袍男子快步退下,不大的密宅裏隻剩下看起來有些萎靡的祁王。
“啪。”
一聲脆響,男子手上的白文鳥當即被彈成碎塊,灑落在地。
... ...
“咚!咚!”
隨著二更梆子聲傳來,祁王府上下數百人全都跟著哆嗦了一下。
“兄弟,借個火。”
一名穿著官差服飾的男子拍了拍獨眼府兵。
“火?借啥火?”
“打火機,有沒有?”
“打火機是啥?”
“你看哦,這物件可神奇了,保你沒見過。”
官差男子從懷中摸出了巴掌大一物,拇指在上麵用力一撮,嘴裏念叨著什麼,隨著花火出現,一道火苗豁然出現在指尖。
“這、這是什麼戲法!”
獨眼男子看的呆了。
“嘿嘿,這可是外邦傳進來的好物件,使用時有個口訣,你把這東西送給知州大人,保你升官發財呀!”
“那真是太感謝兄台了,不知口訣是什麼?”
官差男子附耳輕語。
“還不知兄台怎麼稱呼?”
一張帶著壞笑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越發清晰:“盜聖!”
“啊!”
聽到這兩個字,獨眼男子高叫一聲,整個王府內外的兵丁都被這一嗓門給喊住了。
與此同時,隻見官兵男子單手一翻,一個巴掌大的物件赫然出現在手心之上,被打火機一點,大股濃煙瞬間彌漫了整個內廳!
“是盜聖!是盜聖!”
“快來抓人!”
“先保護九龍杯!!!”
霎時間,內院裏煙霧彌漫,刀戈碰撞聲、慘叫聲不絕於耳!外麵的人要衝進來,裏麵的人想衝出去,一時間整個王府亂作一團,府兵官差攪在一起,哪裏還分得清誰是誰!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要動!弓箭手準備!所有想要外出之人,一律射殺!”
混亂中不知是誰躍起高喝一聲,原本亂成一團的眾人才恢複平靜。
煙霧散去,眾人齊齊回望,隻見原本在內廳中間的九龍杯已然消失不見!
“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王爺怪罪下來,誰的腦袋都保不住啊!”
“慌個屁!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得離開王府一步!清點人數!”
領防的似乎早有計劃,在屋頂牆外都安置了弓箭手,就是要確保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大人,人數清點完畢,算上知州大人那裏的兩百衙役,正好五百人,不多不少!”
“好,很好!沒有人進,也沒有人出,這九龍杯就能在眼皮子底下消失,說明盜聖就藏在我們之中!是好漢的我勸你自己站出來,不然我一個個搜身,到時候叫你嘗嘗什麼叫生不如死!”
領防男子目光如電,掃過眼前眾人。
“好好好!有膽色!來人呐!給我一個個搜!”
隨著一個個被搜身,獨眼府兵神情有些不自然起來。
“你!出來!”
領防男子一指獨眼府兵。
“大人,我不是盜聖,我沒偷九龍杯!”
“不是你,你神色慌張什麼,給我搜!”
兩名官差上前,在其身上摸索,摸出巴掌大一物。
“說!這是何物!”
“這、這叫打火機。”
獨眼男子慌亂中拾起了此物,怕被發現所以才神色有異。
“打火機?唬你娘呢?!哪裏來的火?”
“達人莫急,此物是這樣用的,小的給您示範。”
獨眼男子上前,學著先前男子模樣,用手在火石的用力一擦,並沒看到火苗。
“荒謬!此物雖與火折相仿,卻哪裏有火焰!”
“哦我忘記了,還有個口訣,需得配合使用!”
獨眼男子一邊大力搓著火石,一邊大聲念道:“打火機你衝不衝,衝衝衝衝以衝衝... ...”
“衝你娘了個爪... ...”
還沒等領防男子說完,隻聽“嘭!”的一聲,打火機瞬間炸開,與此同時,眾人隻聽得“當啷”一聲,一個金燦燦的酒杯赫然掉在了地上!
“他娘的!想要暗算老子!現在人贓並獲!還有什麼好說!給老子押下去!等候王爺發落!”
領防男子顧不上還冒著火星的頭發,拾起地上的九龍杯後帶著大喊冤枉的獨眼男子離去。
“還看什麼看!府兵留下!其他的人都趕緊散了!”
祁王府管家見九龍杯找回,人也抓獲,出言遣散眾人。
初春的許州午夜還是有些冷,被遣散的官差罵罵咧咧的四散而去。
其中一名官差在暗巷裏穿梭,腳步極快,略帶殘影,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給釘在原地。
“閣下好手段,怪不得兩個月就能連盜三十六縣的縣印,不過丟的也不冤,那幫蠢材和閣下確實比差得遠了。”
官差男子循聲望去,隻見牆頭之上襯著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含笑而視。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娘子還在等我回家哩!”
官差男子嘴上說著,腳步卻沒有動。
“回家不急,此物你可認得?”
白衣男子單手一擲,一塊雪亮銀牌攝入男子腳下寸許。
“錦衣衛鎮撫使——追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