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後也不忘去寬慰晏楚玉，怕她心底留有芥蒂，“玉娘子日後也莫要勞神了，偶爾繡上一回表表心意，祖母也十分歡喜你。”

二人皆溫順應聲。

趙姨娘身子一僵，攥了攥手中錦帕，討好地朝老祖宗笑，“是妾方才說錯話了，老祖宗說的是！”

老祖宗“哼”了一聲，語氣不怒自威，“你一向精明，今日是怎的了？”

當著她的麵，話裏話外暗示著，一個帶著精美的繡品來，一個什麼也沒帶，欲叫她生疏蓁兒呢。今日都敢算計到她頭上了，明日豈不是要翻天？

晏蓁瞧著老祖宗有些不快，一手揪了她的袖口輕輕搖著，一手托著香腮，眨著水靈靈的眼眸，麵色故作神秘，嬌嬌地賣著關子，“祖母，蓁兒今日來，也給您帶了好東西呢，您猜猜是什麼。”

老祖宗果然被吸引了注意，點著小姑娘的鼻尖打趣道，“你這古靈精怪的，祖母哪能猜到？”

晏蓁嬌嬌一笑，靈動地往後縮了一下，低首信手解下腰間繡著花卉蝴蝶的荷包，從裏麵拿出來的赫然就是與贈予祁昕曄差不多的平安福袋。

“祖母，這是蓁兒抄得楞嚴咒，放進了福袋裏，給您求個平安長壽。”

“呀，蓁兒有心了！”

老祖宗接過後，滿心滿眼止不住地歡喜，如獲至寶般翻來覆去地瞧看，蓁兒是修行之人，她虔心抄的佛經自是帶了些佛光的，與尋常人抄的不同。

晏楚玉瞧了一眼被老祖宗撂在一旁的抹額，恨恨地攥緊了掌心，她倒要看看這個病若西子的妹妹還能得意幾時，孟家小娘子向來眼裏容不得沙，若是看了那封信，晏蓁怕是永無寧日了吧......

遂她又佯裝親昵，打趣著，“蓁兒妹妹對祖母如此上心，比姐姐這抹額珍貴多了，來日我還得向妹妹討教一番呢。”

趙姨娘暗暗撇了撇嘴，曲意逢迎著，“老祖宗，蓁娘子帶病抄經，也是至真至誠了，佛祖定會全了她一片孝心。”

雖是言與心違的一兩句稱讚，卻說進了老祖宗的心坎裏，她也有了幾分好臉色給趙姨娘，“你二人在我這兒陪了有一個時辰，玉娘子該回去學幾章四書了，你是個有福氣的姨娘，能將她養在膝下，可要教好她。”

“老祖宗，妾知曉，定好好教玉娘子！”

趙姨娘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晏楚玉也跟著朝老祖宗欠了欠身，二人便告退了。

隨後，晏蓁有意無意地提了重回玄靈寺之事，惹得老祖宗無聲長歎，握緊了她的手，眼裏萬分不舍可又無可奈何，可比起天人永隔，相隔幾百裏又算得了什麼？

內室靜默了半晌，方才聽見老祖宗有些低落的聲音響起，“那便回吧，隻是你父親昨日去了莊子上，恐怕得有兩三日才得以歸來，蓁兒若是遲些日子動身，或許能父子告個別。”

晏蓁一早便叫辛夷打聽了晏父，知他昨夜未回，亦猜著了晏父還未告知老祖宗秦王欲娶她之事，若是等他歸來，怕是難走。

便道，“祖母，蓁兒怕是等不了父親了。今日一早，虛空禪師寄了信箋來，他不日便要驂風駟霞，沒個三年五載歸不了寺，蓁兒須趕在他動身前，遂等用了午膳便起馬。”

虛空禪師是玄靈寺佛法最為高深的禪師，亦是領著晏蓁修行的師父，他凡事皆講究一個“緣”字，遂門下弟子稀少，獨獨晏蓁一人。

老祖宗聞言，也不敢多留，隻得點了點頭。

末了，晏蓁便回了長椿院，命眾人收拾什物。辛夷正拾掇著，猛然一拍腦袋，過了一夜竟把那件披風忘了。

她連忙走到晏蓁跟前，附耳低聲，“蓁娘子，昨個兒夜裏，秦王爺的披風落下了。”

晏蓁亦是一驚，揪著小手，皺著蛾眉，這是萬萬不能留在長椿院的，“那便隨車帶著吧。”倏而，她又記起一件事兒來，忙叫住欲走的辛夷，細語著，“辛夷姐姐，那枚玉佩如今在哪兒？”

玉佩？此事距今已久遠，辛夷乍一回憶，想了許久也未曾想起。她心頭一點一點慌張起來，趕緊去找尋，可是各個角落、包袱、妝奩等等皆翻遍了，也沒找到刻有“秦”字的那枚。

過了半個時辰，她失魂落魄地走到晏蓁跟前，低垂著頭，艱難出聲，“蓁娘子......好像丟了......”

晏蓁聞言，心下一咯噔，瞪大了眼眸，“每個角落都找過了？”

“嗯......都找過了......”

這可如何是好？晏蓁兩隻玉手纏得更緊了，心存一絲僥幸，秦王那般人物，送出去的東西應當不會再要回來吧......算了，還是得早早回了玄靈寺......

可晏蓁卻忘了，秦王那般人物，想要的怎會失手？

什物等皆收拾齊全後，申時已至。屋外的寒風稍稍弱了些，吳嬤嬤來請晏蓁去長寧院用午膳，祖孫兩人說了些體己話。老祖宗命人給晏蓁備了些吃食，拿了壓箱底的紅羽縐白狐皮的鶴氅，親自將人送至府門前。

跟隨晏蓁的仆人還是原先那些，乳娘慈姑嬤嬤、貼身婢女辛夷和兩個下等婢女。

眼見蓁娘子即將起馬，暗處的芳芷急地抓耳撓腮，怎的杜衡今日腳程如此慢，主子再不來，人可就跑了！

而杜衡半點不敢耽誤，一路飛身至秦王府，卻被告知有幾個水兵與附近的漁民起了爭執，鬧得劍拔弩張，主子黑著臉去了碼頭。他趕忙牽了一匹快馬，奮起直追。

待杜衡至碼頭，稟明此事後，已是戌時了。秦淮熹聞知，臉色頓時似沉到了穀底般，誰準她大病還未痊愈，便擅自離府的！還是說，另有其因......

未過多思量，他大手一揮，將那幾個與漁民發生衝突的水兵拉下去嚴懲一番，連夜追去了玄靈寺。

這幾日，雖有寒風呼嘯，好在並未下大雪，路也好走些。且晏蓁本就著急，遂較之上次回古楚，她特地吩咐車夫趕快些，奈何秦淮熹的汗血駒再快，也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