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著粗氣,連忙叫住準備關門的小夥子:“誒,等等,等一下。”
小夥子看見人來,又連忙將門打開,“拿信還是寄信啊大姐!”
“拿信,何國富寄來的,我是她老婆。”她答得很快,甚至都忽略了這個小夥子叫她大姐的仇怨,要是放在現代,她免不了要跟他理論一番。
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對於年齡、身材保養這些卻是執著得很。
“哦,你坐會,我給你找找。”小夥子還挺客氣。
她確實累了,一屁股癱坐到門口的竹椅上,心裏卻想著,要是這小夥子不肯給她信,她該要怎麼應對。
可是她明顯的多慮了,那個小夥子不一會就拿出來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過問,即使收件人寫的不是她的名字。
她接過信封想了想,大概是這個年代的人都還很淳樸,沒有冒領之類的事件出現吧。
她忐忑的撕開信封,裏麵是一張發黃的信紙,打開信紙,兩張五元的紙幣整齊的夾在信封中,她顫抖的拿開紙幣,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一行行字。
‘大哥,開信見好,田裏的莊稼都收了嗎?還有二哥、四哥他們都還好嗎?
我已經正式的開始工作了,就在縣城裏麵,這錢是我剩下來的,不多,五塊給欣欣他們買作業本,還有五塊,麻煩你幫我交給小美。
她一個人也不容易,我知道你們也幫襯了很多,但我還是想拜托你,如果得空,就幫著她把莊稼收上來,有了糧食糊口她也不至於太難。
我與她雖然沒有夫妻之實,但她在村裏生活這麼多年了,也是我們村的一份子,十月一號我會回來,謝謝你跟大嫂這麼多年一直供我上學。
這次回去,我會跟小美說清楚,順便把離婚手續辦了,還望大哥勿念!國富!’
看到這裏,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滴落下來,信紙很快被染花,上麵的字跡也變得模糊。
她緊緊攥著那兩張五塊的鈔票,好幾次咬著牙想忍住眼淚,卻沒忍得住,終於哭出聲來。
她在替自己的前世哭泣。
她能想像到真正的郭小美讀這封信時候滿懷期待的表情,也能想像到她讀完信的後,遭受到的鋪天蓋地的絕望。
八十年代的農村,一個女人如果離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不僅自己抬不起頭,就連家人也會被看不起。
“嬸子,是你嗎?”一個女孩的叫聲將她從悲傷中拉回現實,抬眼一看,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真的是你呀嬸子,你怎麼到鎮上來了,你不是不喜歡出門嗎?”女孩一臉天真,那眼神幹淨得如同一顆閃閃發亮的珍珠。
她猜想,這個女孩應該就是何大哥家的孩子欣欣了。
“你是欣欣嗎?怎麼不上課出來了?”她強顏歡笑的問到。
“現在是中午,可以出來,喏,你上次給我的錢。”欣欣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張一毛的紙幣,興奮在她眼前晃。
郭小美那麼窮,還有多餘的毛票給欣欣?那她應該對欣欣很好,小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欣欣,嬸子昨天掉進水裏了,好多事都不記得了,你可以跟嬸子說說以前的事兒嗎?”
欣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擔憂的問到:“嬸子好了嗎?頭痛不痛?我幫你摸一下。”
她溫柔的牽起欣欣的手,輕聲說到:“已經好了,現在能說了嗎?”
“嗯,我媽媽說嬸子是壞人,專門勾引男人,還好吃懶做,讓欣欣不要跟你玩,但我知道嬸子不是,嬸子給我講美人魚的故事,還給我錢買學習本,所以嬸子不是壞人。”
“還有,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但你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我媽媽又要拿棍子打我屁股了。”欣欣撅起嘴,一副我見猶憐的的模樣。
她一把將欣欣抱起來,輕聲細語的安撫到:“嬸子答應你,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誰都不會知道!”
欣欣放下戒備,小聲在她耳邊說到:“上次你給五叔寄的錢,被我媽媽沒收了,她還讓我不準告訴你,否則就不讓我吃飯!”
她猛地一顫,心卻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酸痛酸痛的。
郭小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村民們說她不守婦道,好吃懶做,可欣欣口中的她,又是一個善良大義的人。
可她哪裏來的錢寄給何國富?難道真的是村裏那些男人給的?她越來越疑惑了。
“欣欣,今天我們聊天的事情,不要告訴爸爸媽媽好不好。”
欣欣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學校了。”
“嗯,去吧。”
她看著欣欣走遠,收起手裏的鈔票和信紙往回走去,何國富信裏說他國慶會回來,那就是明天了!
隻要等他回來,所以的疑惑就都能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