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除了椿芽,還有刺芽兒,蕨芽兒,槐花。因為天氣的緣故,往年這個時候才冒頭的各種嫩芽兒這會兒已經全部抽出來,少了幾分水靈多了幾許老成。
雲蘿什麼都要,這幾樣東西這會兒吃自然是好,吃不完的能醃鹽菜的就直接醃製了裝起來,能曬幹的就焯水曬幹。槐花也是一樣,鮮的好吃,幹的也能行,她還有個獨門絕技,做槐花醬,這是她自己折騰出來的。
做出來的醬保存好能放到明年這個時候,不管是拌飯還是蘸餅都十分的有滋味。
村裏麵除了她,大概沒誰會有這個吃法。
所以她捋槐花就不是從花串上捋,能夠到的地方直接一串一串的摘,這樣就省事很多,回去吃了飯太陽大了不出門的時候再慢慢收拾。
不止這些,她還意外的發現竹筍也冒頭了,這可更是個不得了的好東西。
也不貪多,竹簍裏麵差不多夠自己背了,時候也就不早了。
家家戶戶炊煙嫋嫋,唯有他們家房頂上沒有半點動靜,門上正熱鬧著。
錢氏正在跟三房的雲有成媳婦吵架。
雲有成媳婦姓王,跟兒媳婦小王氏算是沾點親,從娘家那邊論,這個兒媳婦還得喊她一聲姑姑。姑侄做了婆媳,按理說相處的該十分融洽,然而這一老一少都比別人要多十個八個心眼子。
平時兩家也沒多少來往,錢氏妯娌倆不合很多年了,小王氏呢,又看不慣雲蘿,總覺得雲蘿勾搭了她男人。
一邊罵著雲蘿是個不要臉的狐媚子,一邊又覺得雲蘿守了寡是老天開眼。可雲蘿這會兒突然就不一樣了,有男人了。
一個小寡婦還有男人願意要,並且這個男人長的魁梧又周正,家底子還厚的不得了,小王氏看著擺在門口的家具,看著那新起的房子渾身不得勁,轉過身回去就跟自己男人鬧騰,鬧騰鬧騰著就又將雲蘿扯上了,在院子裏又哭又鬧罵的難聽的很。
錢氏從田裏回來從他們家院子外麵過剛好聽見,頓時就不願意了。
說了她幾句,老王氏也不樂意了,她的兒媳婦好不好的不用外人來說,更不用錢氏來說。直截了當的開口:“要管別人家的人先把自己腚上的屎擦擦幹淨。我們家老大媳婦再不好也比你養的那個強,最起碼的曉得羞恥,不會跟這個男人睡了轉身又跟那個睡。好女不侍二夫,雲家的臉都讓你養的那小騷狐狸丟盡了,你還當啥稀奇寶——你這麼厲害倒是生個正常的兒子出來啊,讓自己兒媳婦跟別的男人睡,你還挺著腰板滿臉榮光——”
錢氏氣的當場就動了手。
這一動手倒是好了,剛剛還鬧得不可開交的婆媳二人一下子同仇敵愾,錢氏哪是對手。
在三房門上打架,連個拉架的人都沒有。
雲蘿回去的時候錢氏的發髻被扯散了,臉上滿臉的血印子,要不是雲有名從後麵跟上來,不曉得還要吃多大虧。
雲蘿聽見聲音放下竹簍就往跟前跑,還沒跑到跟前就看見她爹拽著她娘,她娘那口氣憋著,還不願意走,披頭散發的指著三房在那罵。
雲有名喊她:“趕緊的,把你娘弄回去。”
雲蘿應了一聲,忙不迭的上前伸手去攙扶,卻被錢氏猛的一下子甩開,隨後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都是你,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小娼婦,我兒死了,你還活著幹什麼?活著丟人現眼,活著專門勾搭男人——
“錢翠娥!”雲有名吼了一聲。
那一巴掌不止將雲蘿打懵了,把他也整懵了,就這麼一刹那,這嘴裏冒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混賬話。
“你瘋了?你大早上中邪了?好端端的你聽聽你說的什麼東西?阿蘿來扶你你跟她動手,怎麼能把跟別人生的氣撒在自家人頭上。”
“對,我瘋了,我就是瘋了,從承恩死我就瘋了。你吼我,你為了這個小蹄子吼我,要不是因為她,承恩怎麼會死,因為她,我被村裏人指指點點,要不是因為她,我能跟人吵起來能成這樣子?我吵她怎麼了?我打她又怎麼了?你心疼了?就知道她是個浪蹄子,離了男人不能過的,小的沒了老的還在這呢!你倒是護的很,什麼都給她考慮周全——”
雲有名氣的,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是真的想掐死算了。
他從年輕的時候脾氣就好,兩個人一輩子很少紅臉,更別說吵架動手了,到老了,這一把歲數了,竟然沒能忍住。
這會兒他也顧不得雲蘿了,這老婆子瘋了,在大路上風言風語,再讓她嚷嚷下去,還不定又叫人傳成什麼樣子。
掐著錢氏的脖子把人拖了回去。
進了堂屋才鬆手,錢氏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當真是跟瘋子無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