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她轉了個身進了廚房,廚房裏的灶具都落了灰了,櫥櫃、餐桌上也是,一看就許久不曾用過了。
拉開冰箱,裏麵空空如也,再往下,她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冷凍層。
滿滿當當的一屜手工餛飩突然就這麼出現在眼前,一個個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跟她之前放進去的時候一模一樣,一個都沒少。
楊桃一時愣住了,一大股久違的酸澀突然就湧上心口。
冰箱裏的這一屜餛飩是一年前她離開別墅的前一晚包下的。
自從偶然得知項黎辰愛吃手工餛飩,楊桃便自己學著包,練了很久,她第一次包給他吃的時候,她記得他不聲不響地吃了兩大碗。
從那以後,她便時不時地包一些,放進冰箱裏凍起來,每回他大半夜應酬回來的時候,就給他煮餛飩當宵夜吃。
眼前的這些餛飩都已經結了冰碴。
他大概動都沒動過吧,不知道他半夜餓了的時候,有沒有拉開過冰箱,大概,是見過的吧,隻是,不稀罕了吧,連扔都懶得扔。
這樣想著,心口的酸澀慢慢退了下去,楊桃把這一屜抽出來,把已經凍得結結實實的餛飩一個一個地摳出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大概是扣得太費勁了,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上麵,絲毫沒注意到別墅的門什麼時候打開了。
她看到立在廚房門口的人影時,嚇了一跳。
好像做什麼壞事被抓住一樣,楊桃突然臉上一紅,但轉念一想,他讓她把她的物品拿走,這餛飩也算吧。
項黎辰冷冷地睨著她,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連這屜餛飩都不放過。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那兩個大垃圾袋,裏麵全是他眼熟的東西,那些東西,他好幾次想動手扔了,最後都沒扔,她倒是扔得幹脆。
這屜餛飩是在某個晚上被他發現的,本來想煮了吃掉的,結果不知怎麼就放下了,後來叫了份外賣的餛飩。
這一放就放了一年,結果她一回來就全扔了。
他心裏是憋了火的,但又沒任何理由發泄。
楊桃本以為可以躲開項黎辰悄默聲地走,結果還是碰上了。
不管怎樣,她得走了。
她輕聲說了聲“再見”,直起身就要走。
“之前誤會你了”,項黎辰冷不丁地突然開口,“院長不知從哪裏找了個跟你同名同姓的,開了個賬戶,把那1千萬從那個賬戶裏轉走了”。
楊桃一時頓住了,她怔怔地看著項黎辰,腦子飛速地轉動,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原來他一開始就不信任她,所以找人調查了那1千萬的去向,結果那筆錢果真進了跟她同名同姓的賬戶。
所以,在他眼裏,她一直都是一個貪財的女人?一個不惜出賣自己身體換錢的詐騙犯?
一直到離婚,他都這麼看她吧。
項黎辰抬眸觀察著楊桃的臉色,接著說道:“離婚那會說了些難聽的,如果讓你不舒服了,跟你道歉。”
說完,項黎辰把目光移開,像是很不自在地抬手鬆了鬆領口。
那一刻,楊桃說不清楚什麼感覺,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萬般滋味翻攪在一起。
又好像已經咽下一大碗又苦又澀的中藥後,又被人強行塞了一顆很細碎的糖,糖再甜都無法中和那股濃濃的苦,到最後,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反而更讓人難以接受。
這遲來的道歉隻能說明,項黎辰沒有一刻信任過她,也許在他的偏見裏,她就是這樣低賤的女人,所以他從來不曾起疑,畢竟隻要稍加調查,就不難查出真相,但他竟從來沒這麼做過。
楊桃淡笑了一下,輕描淡寫道:“ 能夠收到項總的道歉,真得是榮幸之至,您不覺得太晚了點嗎? 都一年了,還有什麼恩怨放不下的?”
頓了頓,她又說道:“說實話,您那會說了什麼我一句都不記得了,人隻會對在乎的人上心,不是嗎?不在乎的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入不了眼的,更入不了心,對吧?”
項黎辰仔細聽著,越聽越感覺心裏紮得慌。
他作了翻思想鬥爭才從公司裏趕回來,就是想當麵跟她道個歉,解了這一年多的心結。
但該道的歉道了,他卻覺得好像心口翻攪得更厲害了,見不著她的時候,憋得難受,見到她本人,更難受。
她仰著清瘦的一張小臉,眉眼明亮清訣,櫻唇一開一合,說出的話卻句句帶刺。
沒來由地,他脫口問了句:“你在乎的人是誰?辛博翰? ”
楊桃沒料到,他昨天剛跟師兄見了一麵,就調查了他,一時沒出聲。
他竟接著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