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幽靜的簾帳之下,男人墨發盡散,烏眉微蹙,皮膚白皙得略顯蒼白,緊閡的桃花眼下一顆朱紅血痣格外搶眼。
果然是蘇潯!
薑清忍住狂喜,身子卻不由自主地發顫。
眼前人,雖胸前衣襟被烏血浸染,但呼吸卻尚存。
沒錯!是重來了!
當年阿爹受傷,周帝派瑾王蘇潯前來支援,而敵國北莽深懼其戰神名號,便悄悄派來精銳刺殺。
為防蘇潯受傷的消息走漏,阿爹特意未招軍醫,而她作為軍中唯一會醫術的人,前去為他治傷。
若沒記錯,前世她入了蘇潯大帳後,她庶堂妹薑妙音便趁她爹受傷昏迷的間隙,帶著一大幫人強闖進來。
他們進來時,正好看見她為衣衫不整的蘇潯療傷。
後來大戰結束,消息不知為何傳了出去,薑清因此名聲大敗,全都城都對她指指點點。
周閔聽了她的辯解後表麵不在意,可心中終有芥蒂,不許她與蘇潯往來。
再者,若僅是名聲問題她暫且不計,偏偏蘇潯中毒難愈的消息也散播了出去。
主將性命堪憂,軍心大亂。
大周與北莽幾日後的那一戰,險些潰不成軍......
“來人!”
薑清喚來軍營外幾個士兵,耳語了幾句,隨之將腰間的東西給他們看了兩下,對方立即行禮應承。
這一次,她絕不能再被小人鑽空子,想抓她的把柄,她倒要看看薑妙音有沒有這個本事。
而帳內,薑清扒去蘇潯身上的衣裳,結實緊致的胸肌上方不斷湧出烏血。
她深吸一口氣,俯身用唇抵在那處,滾燙的肌膚令她渾身一顫。
如前世般,她要替他吸出毒血,再行施針醫治。
“嗯......”
沙啞的悶哼聲傳入耳畔,使她不由耳尖一紅。
“蘇潯,再忍忍。”她吐出最後一口烏血,輕輕撫上他的臉頰。
前世她選擇對他的真心視而不見,他卻無怨無悔為她赴死。
薑清心裏發誓,若此次度過難關,絕不像從前那般疏遠他。
如此深情,實不該被辜負。
施針不是易事,好在薑清的母親傳自醫藥世家,她自小耳濡目染,前世領兵打仗時也曾數次為軍營中的士兵療傷。
“我親眼瞧見堂姊進了這帳子!你們這群狗奴才知道攔的是誰嗎?我阿爹可是大理寺少卿,當心治你們欺瞞主上的罪!”
薑清施針的動作一頓,這語氣不用看,都知道是她二叔之女薑妙音。
前世她四處征戰,常與士兵待在一起,故而性子也如兒郎般直率。
她們雖為堂姊妹,但薑妙音一直不滿自己的庶出身份,最愛耍些小伎倆,以此來平衡自己身份的自卑。
她從前以為這庶堂妹固然蠢,心腸卻不算壞。
可事實便是,當薑國公府被滿門抄斬,她二叔鳩占鵲巢,被攝政王提拔為新的國公爺。
她這才明白,二叔一家與攝政王勾結在一起,隻為謀得薑家爵位。
前世薑家人被殺盡,唯剩薑清年逾七十的外祖父存活於世,薑妙音心腸歹毒,居然帶人把老人家活活打死,將屍身丟進了亂葬崗喂狗。
銀針在燭火下隱隱發顫。
薑清瞥見帳外透進幾重刀劍出鞘的黑影,想必是她吩咐的士兵將人攔下了。
“嘶——”
倏然,薑清手腕一緊,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
男人赤裸的身軀溫度滾燙,他力道很重,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的脖頸被攥住,窒息的危險感撲麵而來,對方幾乎不需用很大力氣,就能扭斷她的脖子。
“蘇…潯。”
男人力道驟然一鬆,她對上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幽黯間又點綴了些許惺忪。
女子著素藕色長裙,鬢間的海棠花步搖微微生晃,她被壓在他身下神情頗為無辜,一雙杏眸似小兔子般水盈盈的通紅。
“是你?”
薑清瞪大了眼,按道理此刻的蘇潯與她並不相識,可他方才說的話......
分明就像認出了她。
蘇潯深吸一口氣後伸出手,生了薄繭的指腹觸到她白嫩的臉龐,略顯試探小心。
“這不是夢嗎?”
薑清呼吸一滯,不可思議說:“你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