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沈知煙說話,他便接著道:“阿虎是屬下的弟弟,他幼時生過一場大病,雖保下了性命,但傷了腦子,自幼便比同齡人呆愣一些,也不會說話,想必大姑娘也看出來了,他就跟個孩子一般,沒那麼多別的心眼,所以屬下想求大姑娘,若是阿虎有哪裏衝撞到您的地方,您別怪他,全都算在我的身上,我替他受罰。”
他垂著頭,等了半晌也沒等來回應,便抬起頭,目光之中帶了幾分焦急:“大姑娘,阿虎雖蠢笨了些,但他性子單純,做事利索,絕不會有別的心思,主君與姑娘的吩咐他都是拚了命也會完成的,若是大姑娘擔心屬下是主君派來的,用著不放心,屬下自請回護衛院,但煩請大姑娘,留下阿虎吧,他好不容易從護衛院出來,若是又被姑娘送了回去,不知他會多難過。”
沈知煙看著眼前這漢子眼眶竟都有些濕潤起來,她歎口氣,站起身親自扶起他:“我何時說過要送你回去?又何時說過不用阿虎了?”
陳威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歡喜:“姑娘...”
“你說他好不容易從護衛院出來?這是為何?以你們的本事,怎麼會沒人用?”
陳威聞言麵容苦澀:“其實首輔府要用護衛的地方也不少,各個莊子鋪子什麼的,從前也有各總管來選過人,阿虎也總是被選中的,可不過兩日,便都會被送回去,理由都是閑他蠢笨,還有人常罵他腦子有問題,他自己心裏其實都清楚的,久而久之,再有總管來選人,他便總躲在屋裏不出去,時間再久些,就連護衛院的人都開始欺負他,我也不放心再出去,便留在護衛院陪他,雖說沒了工錢,但至少有人能護著他。”
竹月聽了原委,心中便有些酸澀起來,本來她就挺喜歡那個大塊頭的,如今更是多了分憐惜。
其實不用陳威說,沈知煙也猜到了大半,隻是真的聽著陳威說出來,心情卻又不同。
“阿虎或許有很多不幸,但萬幸的是,他有一個好哥哥。”
沈知煙笑著說了句,隨即看了眼正有人捧著賬本往這處來,便回過身:“但即便如此,若是以後犯了錯我還是得罰的。”
陳威一愣,隨即滿臉欣喜,他知道這是姑娘不會趕走他們了:“是,是,多謝姑娘。”
他抹了把眼淚,連忙站到身後去,不擋著沈知煙做事。
竹月安慰的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雖沒說話,但陳威心裏一暖,也笑著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大姑娘,這是軒玉居的賬本。”
沈知煙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一襲文衫,模樣清瘦,有些書生模樣。
“張總管呢?”
“回大姑娘,張總管在清點新一批的玉石呢,屬下王奎,是軒玉居的副總管,給大姑娘請安。”
沈知煙接過賬本,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去忙吧。”
王奎躬了躬身,便退後幾步轉身離開了。
沈知煙翻看著賬本,竹月與陳威便安靜的站在身後,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過。
不知何時,前廳漸漸的有了些嘈雜,今日軒玉居未曾接待客人,接引婢女們便也有些無事可做,最開始還老老實實的,時間久了,便湊在一起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最初沈知煙也沒在意,隻是那些接引婢女似乎是瞧著沈知煙脾氣很好的模樣,膽子便也有些大起來,交談聲也時不時的傳了過來。
“我聽說這位嫡長女不是早年便病故了嗎?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不知誰傳出來的謠言罷了,不過說來奇怪,就連府裏的人也沒見過她。”
“我之前倒是聽府裏的一位老媽媽說過,這嫡長女啊,生母並不是現在的主母,而且也並不怎麼討主君的喜歡,因此一直是在外地長大的。”
“那這樣說來,其實這位嫡長女也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尊貴,空有個嫡長女的名頭罷了。”
“而且府裏的姐姐說,主母慈善,對她像親生的一般,可她絲毫不領情,總是給主母難看,很是跋扈。”
“沒本事還擺架子,我看,還不如四姑娘呢。”